李如珪在上面说道:“你这阉狗,朝廷差你钦点绣女,虽是君王的旨意,也该体恤民情,为甚要诈人家银子几千几百,弄得远近大小流派,人离财散?”许庭辅道:“大王,咱那边要百姓的?这是府县吏胥,借题婪贿,咱何尝受他毫厘?”李如珪喝道:“放屁!我一起探听得实,还要强口。孩子们拿这阉狗下去砍了罢!留着这两个小没鸡巴的我们受用。”许庭辅闻声,垂泪要求。只见外边报导:“二大王返来了。”本来齐国远劫了天使来,恐怕护兵醒来劫夺,领着喽啰半路埋伏了多时,然后还山。见他三人跪在阶前,便道:“李大哥为甚么这般弄松?倘今后朝廷招安,我们还要仰仗他哩。”李如珪笑道:“昨日在清虚阁,我也曾跪他,敬他的酒;现在戏耍他一番,只算扯直。”
这鲍山脚下,止不过三四十人家,中间一个酒坊,斜挑着酒帘在外。三人下了牲口,到了店门首,见有三四个牲口,先在草棚下上料。店东人忙出来接进草堂,拂面洗尘。雄信对仆人问道:“门外牲口,客人又下在那边?”店东把手指道:“就在右首一间干净房里喝酒。”雄信正要去看时,只见侧门里早有一人探出头来。伯当瞥眼一认笑道:“本来是李贤弟在此。”李如珪瞥见,忙叫道:“众兄弟出来,伯当兄在此。”齐国远忙走出来,大师叙礼过。伯当道:“为何你们二位在此?”李如珪道:“这话且慢讲。里边另有一名好朋友在内,待我请他出来见了才说。”便向门内叫道:“窦大哥出来,潞州单二哥在此。”只见气昂昂走出伟然一丈夫来。李如珪道:“这是贝州窦建德兄。”单雄信道:“前岁刘黑闼兄,承他到山庄来,道及窦兄尚义雄豪,久切瞻仰,本日一见,实慰平生。”雄信忙叫人铺毡,六人重新相互交拜。伯当对如珪、国远道:“你二位在少华山欢愉,为何到此?”李如珪道:“弟与兄别后,即往清河访一敝友,不想被一个卢明月来占有,齐兄又抵敌他不过,只得弃了,迁到桃花山来。遣孩子们到清河报知,直至前日,弟方得还山。齐兄弟探听得单二哥传令,聘请众朋友到山东,与秦伯母上寿。窦大哥久慕叔宝与三兄义气,恰值在山提及,他趁便要往齐郡,访伊亲左孝友,兼识荆诸兄一面,故此同来。不知三兄是拜过了寿返来,还是至本日方去?”李玄邃道:“叔宝兄已不在家,奉差公出矣。”齐国远道:“他又往那边去了?”单雄信道:“这话甚长。”见堂中已摆上酒菜。“我们且吃几杯酒,然后说与三兄晓得。”
一行人在路上,遇着这疾风暴雨,个个淋得遍身透湿。望着了清虚阁,巴不能进内避过。本来那清虚阁,共有两三进,里边是三间小阁,外边是三间敞轩,一个老衲住在后边看管。一行人进内安设了。天使在阁上坐了,世人把衣服御下来,取些柴火,在地煨烘。只见门外四五个车辆,载着很多熟猪、肥羊、鸡、鹅、火烧、馍馍等类,一二十盘,另有十六样一个盘盒,是天利用的;四五坛老酒,列举在地。一个官儿,手里拿着揭帖,出去讲道:“永宁州驿丞,差送上马饭来,驱逐天使大老爷。”世人见说,忙引他到阁上去相见。那官儿跪下去道:“小官永宁州驿丞贾文拜见天使大老爷。”把禀揭礼单奉上去看了,说声“起来”便问:“这里到州,另有多少路?”驿丞答道:“另有四五十里。州里太爷,恐怕大老爷鞍马劳累,故此先着小官来服侍。”世人把食盒放在桌上,抬近身来,安上杯箸。天使叮咛部下:“把下边这些食品,你们同兵卫一齐吃了罢!”世人见说,即便下阁去了;另有两个近身小内监,站在后边。那驿丞道:“二位爷也下阁去用些酒饭,这里小官在此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