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宣半夜烧银烛,远近凹凸灿若星。
莫讶福来人间里,若无仙骨亦难游。
二人谈笑了一回,便联袂走出宫来,竟到张家中坐下。张成置酒接待。酒过三杯,王义再三求药。张成道:“现在药有,还须从长计算。莫要一时欢畅,厥后娶不得老婆,生不得公子,却来抱怨门生。”王义正色道:“人生六合间,既遭遇知遇之君,死亦不吝,怎敢复以老婆为念?”张成遂到里边,去拿出一把吹毛可断的刀,并两包药来,放在桌上,用手指定,说道:“这一包黄色的是麻药,将酒调来吃了,便不知痛;这一包五色的,是止血收口的灵药,都是珍珠虎魄百般奇珍在内,搽上便能结盖;这把刀便是脱手之物。三物相送,吾兄归去,还须考虑而行。”王义道:“既蒙指教,便劳动手如何?”张成道:“这个恐怕使不得。”王义道:“不必推让,断无遗累。”张成见王义至心要净,只得又拿些酒出来,痛饮一番,王义吃得半酣。恰是:
炀帝见表来请,以观完工,满心欢乐。即便择日,同萧后,带领众宫妃妾,发车驾竟望东京而来。不一日,先到了显仁宫。早有宇文恺、封德彝二人接住朝见过,遂引了炀帝御驾,从正宫门首,一层层看将出去。但见:
说这些本国各岛,因闻知新天子欢乐声色货利;遥远处所,无不来进贡奇珍奇玩,名马美姬,尽将来进献。一日炀帝设朝,有南楚道州处所,进一矮民,叫做王义;生得眉浓目秀,身材短小,行动举止,皆可儿意,又口巧心灵,长于应对。炀帝看了,问道:“你既非绝色才子,又不是无价异宝,有何好处,敢来进贡?”王义对道:“陛下德高尧舜,道过禹汤,南楚远民,仰沐贤人恭俭之化,不敢以倾国之美人,不祥之异宝,勾引君心,故遣侏儒小臣,备役差遣。臣敢不尽一腔忠义?望圣恩收录。”炀帝笑道:“我这里无数文官武将,那一个不是忠臣义士,何独在你一人?”王义道:“忠义乃国度之宝,人君每患不敷,安有厌其多而弃之者;况犬马恋主之诚,君子所取,臣虽远方废民,实风化所关,陛下宁忍弃之乎?”炀帝听了大喜,遂重赏进贡来人,便将王义留在摆布充用。自此今后,炀帝凡事设朝,或各处游赏,俱带王义服侍。王义每事谨慎谨慎,说话做事,俱能体恤民气。炀帝便非常爱他,后渐用熟了,时候要他在面前,只是不能入宫。
休谈尸体不当残,贪却君王眷宠固。
日蚀三餐,夜眠七尺,所求别的无他。问君何事,苦苦竞繁华?试想江南繁华,临春与结绮交集。到头来,身为亡虏,妻妾委泥沙。何似唐虞际,茅茨不剪,饮水衣麻。享芳名万载,其乐无涯。感喟世人不悟,只知认白骨为家。闹烘烘争强道胜,谁识面前花。
又有诗道这长渠之妙云:
一日炀帝设朝无事,正要退入后宫,转头忽见王义,面多愁惨之色。炀帝问道:“王义,你为何这般风景?”王义仓猝答道:“臣蒙陛下厚恩,使臣日近天颜,真不世之遭遇,但恨深宫天涯,不能出入陪侍,少效犬马之劳,故心常怏怏,本日觉忧形于色,望陛下宽恩。”炀帝道:“朕亦时候少你不得,但恨你非宫中之物何如?”说罢玉辇早已入宫而去。王义此时在宫门首,又不忍返来,又不敢出来,痴痴立在那边呆想。忽背后一人,悄悄的在他肩上一拍,说道:“王先儿,思惟些甚么?”王义转头看时,倒是守显仁宫寺人张成,即忙答道:“张公公,失瞻。”张成问道:“万岁爷待你好,只是这般加厚,另有甚么不称意,在此默想?”王义与张成交厚,便说道:“实不相瞒,我王义因蒙皇恩,非常宠嬖,情顾朝夕随驾,企图报效;但恨皇宫隔越,不得遂心,故此常怀怏怏,不期本日被老公公看破。”张成笑了一笑,戏耍他道:“王先儿,你要入宫这何难,悄悄的将下边那道儿割去,有甚么进宫不得。”那王义沉吟道:“吾闻净身乃小童之事,现在恐怕做不得了。”张成道:“做倒做得,只怕你忍痛不起。”王义道:“若做得来,便忍痛何妨。”张成道:“你当真要做,我自有灵药相送。”王义道:“男人汉说话,岂有虚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