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罗士信虽认得鞭杖行的贾家住处,却未曾与贾润甫识面。当时到了他门首上马,排闼出来,贾润甫访问了罗士信,吃了一惊。士信忙问道:“兄但是贾润甫?”润甫应道:“鄙人恰是。”贾润甫却认得罗士信,便道:“罗兄下顾,何事见教?”罗士信把他扯在一边去,附耳说道:“兄把叛党王伯当的家眷藏匿了,现在官府返来,就要来拿你。兄可快些走罢!”说了回身上马,如飞的去了。贾润甫把门关好了,想道:“那夜王家集起家,人鬼不知的,是谁泄漏了风声。刚才罗捕尉本身来报,必是秦大哥叫他来的,想是真的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罢罢,如许天下,总要上这门路的,不如早早去罢。”忙对老婆说了,清算了金饰,叫部下人两个做土工的,把槽头四五个牲口喂饱了牵出来,男女带上眼纱,加鞭望瓦岗进发。
现在再说单雄信,进后寨去与寡嫂老婆女儿相见了,崔氏把前事说了一遍。雄信见家眷停放得安稳,也就罢了,走出来对玄邃道:“李大哥,你这个绝户计,虽施得好,只使单通无家可归了。”徐懋功道:“单二哥说那边话来,为天下者不顾家,前日吾兄还算得小家,将来要成大师了,说甚么无家?”当时堂中酒菜摆成完整,翟让举杯要订单雄信首席。单雄信道:“翟大哥这就不是了,本日弟到这里,成了一家,尊卑挨次,就要坐定,今后不费词说。莫非单雄信是个村牛,不晓得礼文的?”翟让道:“二哥说甚话来,本日承二哥不弃,来与众弟兄聚义,草堂拂尘,天然该兄首席,第二位就该玄邃了。”李玄邃见说大笑道:“这话又来得奇了,为甚么原因?”翟让道:“众兄传闻,本日趁此良辰,与李兄完百年姻眷,又算是喜筵,莫非坐不得第二位?”齐国远喊道:“翟大哥说得是,本日一来替李大哥完姻,二来替单二哥暖房,这两位再没考虑的了。”徐懋功道:“不是这等说,彻夜既替李兄结婚,天然该请他令岳王老伯坐首席,这才是正理。”翟让见说,便道:“还是徐兄有见地,弟真是粗人,有失检点了。”叫部下快到后寨去请刚才到的王老爹王大爷出来。
正说时,只见小校出去报导:“连爷到了。”翟让道:“快请出去。”连明出去,与世人叙礼过,就在王当仁肩下坐定。徐懋功问道:“巨真兄,尤、程两弟肯来么?”连明道:“弟到武南庄,先去拜见尤员外,岂知尤员外重门封闭,人影也没有一个。询问地邻,方知他因长叶林事,泄漏了动静,处所官要吓诈他五千两银子,他蓦地里连家眷都迁入东阿县去了。弟如飞到东阿县去,拜候程知节,始知程知节同尤员外,在豆子坑里七里岗上扎寨。弟又到彼,两人相见,留入寨中。弟将翟大哥的书,送与他们看了。程知节问道:‘单员外可来聚义?’弟说翟兄曾写书着人去请单员外,因他要送窦建德的女儿,往饶阳去了,回时准到瓦岗来相会。尤员外道:‘此言恐未真,窦建德那边正少朋友帮忙,肯放单员外到瓦岗来?’程知节又问我秦叔宝兄可曾去请他,弟说单员外到了,天然也要去请他。尤员外又道:‘叔宝兄与张通守,正在那边与隋家干功,怎肯进寨来做强盗,’程知节道:‘既是单二哥、秦大哥都不在那边,我们去做甚么?’是以尤员外就写了回书,我便作速赶回。”连明取出版来递与徐懋功。懋功看了道:“不来罢了,再作计算。”连明道:“他们两个虽不来,弟在路上到探听得一桩事体在这里,报与诸兄晓得。”世人道:“甚么事体?”连明道:“弟前日返来,到黄花村饭店里留宿,只见一个差官跟了两个伴当,先下在店里。一个伴当,听他声口像我们同亲,是以与他攀话起来,问他往那边公干。他说东京下来,要往济阳去提人的。弟就留意,夜间买壶酒与他两个厮混,那两个酒后实说道:‘杨案里边,有四个逃脱的叛犯,一个姓李,一个姓邴,一个姓韦,一个姓杨。阿谁姓李姓邴的,不知去处;阿谁姓韦姓杨的,前日被人缉获着了,刑官究询,招称有个王伯当,住在济阳王家集,是他用计在白酒村陈家店里,药倒解差差官,方得脱逃。是以差我们仆人下来,到济阳王家集去,着处所官拿这个叛党。’故此小弟连夜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