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关大刀同莽男儿一班,走了两三日,将到解州处所,恰遇着了王世充的前站,见了一二十个穿白衣服的人来问道:“你们是那边来的百姓?”世人道:“我们是迎单将军的柩归去的。”顿时将官问:“阿谁单将军?”众豪杰答道:“就是单雄信。”那将官道:“单雄信是我家的勇将,被唐朝杀的,你们都是他甚么人,去扶他棺木?”众豪杰道:“我们俱是他当年统领的兵卒,感他的恩德,故此不惮路途而来,爷们但是守这里处所的?”那将官道:“不是,郑王爷就在前面来了,你们站一回儿,便知分晓。”正说时,只见前面尘头起处,一簇人马行近前来,众豪杰看了,鼓掌喜道:“恰是我家的旧王爷。”那将官带了一干豪杰,到王世充面前说了。王世充问道:“单将军的棺木,你们扶他到那边?”世人道:“到二贤庄。”邴元真在中间顿时说道:“只怕是特工。”叫人大家身上收检,世人神采稳定,便不迷惑。王世充道:“你们都是行伍出身,何不去投唐图个出身?”世人道:“唐家既不肯赦我们的恩主,我们安肯背义从唐?”王世充道:“你们既是我家旧兵卒,我这里正少人,何不就住在我帐下功效,当初你们是步兵还是马兵?”众豪杰道:“当时是马兵。”王世充问了大家姓名,叫书记上了册籍,给付马匹衣甲东西,派入第二队。
如雪刚肠希觏,一击疾诛双丑。矢心誓日存亡安,若辈真奇友。
骄马玉鞭驰骤,同调坚毅永昼。题携一处可相留,莫把眉儿皱。
罗公子仓猝要赶到雷夏墓所,迎请窦建德到幽州去,叮咛日夕赶行。未几几日,已出潼关,将至陕州界口,一个大村镇上。那日起家得早,尚未朝餐,前队尉迟南兄弟,正要寻一个大宽展的饭店,孔殷间再寻不出;又去了里许,只见一个酒帘挑出街心,上写一联道:暂泊车马客,权歇利名公。尉迟南世人瞥见了,就上马,把马系好进店去,看房屋广大,更喜来得早,无人歇下;尉迟南忙叮咛仆人,打扫干净,整治酒肴,又出店来盼望后队。只见街坊上来交常常,很多人挤在间壁一个庵院门首,尉迟南问土报酬着何事,答道:“不晓得,你们自进庵里去看便知。”尉迟兄弟忙挤进庵来,只见门前一间供伽蓝的,出来三间佛堂,流派窗棂,台桌器皿,多打得虀粉,三四个老尼坐在一块儿涕零。尉迟南问着老尼,老尼也只顾下泪未答。只闻得耳边嘈喧闹杂的,处所上人群情道:“阿谁公主,也是个金枝玉叶,不料国亡家破,被那官儿欺负。”尉迟兄弟未及细问,恐怕罗公子后队到了,即便抽身出来,刚好罗公子与世人骡马一哄而至,这旁窦公主与花夫人便下了骡轿,进店去了。
调寄《误佳期》
众妇女去未几时,拥着南阳公主到店来;但见一个云裳羽衣,未满三旬的才子,窦公主同花夫人忙出来访问了,逊礼坐定。窦公主道:“刚才老尼说,姐姐要往长安探亲,未知何人?”南阳公主道:“唐光禄大夫刘文静系妾亡夫嫡亲,今为唐家建国功臣,意欲往长安凭借他,以毕余生。不想闻得刘公与裴监不睦,诬以他事,竟遭惨戮,国度殄灭,亲戚凋亡,故使狂夫得以侵辱。”说罢,泪下数行。窦公主意了这般风景,不堪怜恤道:“既是姐姐欲皈依三宝,此地非止足之所,愚妹倒有个地点,未知尊意可否?”南阳公主道:“敢求公主指引。”窦公主道:“雷夏有个女贞庵,现有炀帝十六院中秦、狄、夏、李四位夫人,在内守志焚修;若姐姐肯去,谅必志同道合。”南阳公主道:“若得公主提携,妾当朝夕顶礼慈悲,以祝公主景福。”窦公主道:“我们也要到雷夏,若尊意已允,快去清算,便同起家。”南阳公主大喜,即起家去草草清算伏贴,谢了众尼,又到店中。窦公主把十两银子赏了老尼,又叫部下雇了一乘骡轿与南阳公主坐了,一同起行。潘美与金铃往柜上去会钞,只见柜内站着一个方面大耳一部虬髯的人笑道:“钞且慢会,敢问方才上车的,可就是夏王窦建德之女么?”潘美答道:“恰是。”又问道:“阿谁小王爷又是谁?”金铃道:“就是幽州罗燕郡王之子讳成,现在皇爷赐婚与他的。”那汉又问道:“当初夏王的臣子孙安祖,未知现在可在否?”金铃答道:“现从我们王爷,在山中修行。”那汉点头说道:“可惜单员外的家眷,现在不知如何下落?”潘美道:“单将军的女儿,前日皇爷已与我家窦公主同日赐婚,配与秦叔宝之子小将军,皇爷赐他扶柩殡葬父亲,本日要回潞州去了。”那汉见说,鼓掌大笑道:“欢愉欢愉,这才是个明主。”潘美忙要称还饭钱,催他计帐,那汉道:“夏王与孙安祖,俱系我们昔大哥友,今足下们偶尔赐顾一饭,何足介怀。”潘美取银子称与他,那汉坚执不肯收,推住道:“不要吝啬,请收了;但不满足下说的那单员外的棺木,本日要回潞州,此言可真否?”金铃道:“如何不真,迟早也要解缆了。”那汉道:“好,请便罢!”潘美问他姓名,那汉不肯说,拱拱手反踱出来了。潘、金二人,只得收了银子,跨上马望前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