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晦见了,要拜将下去。乐昌公主曰:“气候酷热,表弟请常礼罢。”如晦揖毕,坐了问道:“姊姊,姊夫往那边去了?”公主道:“这里村巷,每三七之期,有很多躬耕后辈,聘请当家的去讲学,申明孝悌忠信之义,是以同我宁儿前去。我已差人去请了,想必也就返来。”两个又问了些家事,公主便道:“闻得表弟在秦王府中仕进,为何事出来驰驱,莫非朝中又有甚么原因么?”如晦道:“姊姊真神仙中人也。”遂将秦王与建成、元吉之事,细细述了一遍。公主道:“这事我已略知一二,今表弟又欲何往?”如晦皱眉道:“秦王叫我二臣,往安州都督李药师处,问他以决去处,不料他却一言不发;你道可爱否?”公主道:“依愚姊看来,此是药师深得大臣之体,何恨之有?况药师的张夫人,前日曾差人来问候,因说药师惟以国事为忧,亦言迟早朝中必有行动。”如晦道:“姊姊识见高敏,何知药师深得大臣之体?为甚先已略知一二?”公主道:“当初我在杨府中,张、尹二夫人曾慕我之名,与我礼尚来往,今稍希疏。其嫔妃中另有昔年与我结为姊妹,一个是徐王元礼之母郭婕妤;一个是道王元霸之母刘婕妤,他两个与我甚是情密。刘夫人前日差人来送东西与我,我曾问他朝政,他说张、尹二夫人与英、齐二王,如何关键秦王,把金银买嘱了有儿子的夫人,在朝廷面前撺唆。我家郭、刘二妹还好些,那张、尹与这班都紧趁着帮衬他,晓得秦府智略之士,亲信可惮者,如李靖、徐世勣之俦,皆置以外埠;房玄龄与弟长孙无忌等,今皆日夕谮之于上而思逐之;倘一朝尽去,独剩一秦王在彼。如摧枯拉朽,诚何所用。况吾弟朝夕居其第,食其禄,不思尽忠,代为筹划,以尽臣职,反东奔西走,莫非徐、李真有田光之智么?”如晦另有辩白,只见家人报导:“老爷返来了。”徐德言忙出去见了礼,便问道:“老舅久违了,内里何人?”如晦道:“是长孙无忌。”徐德言道:“他从没有到我这里,岂可让他独坐在外,弟同老舅到厅上去。”便对公主道:“快清算便饭来。”
词曰:
不到一日,来到长安,进见秦王,无忌将李靖之言说了,又提及遇见了如晦姊丈徐德言。秦霸道:“乐昌公主与徐德言,也是个不凡的人,他佳耦如何说?”如晦遂将公主之言,及德言之话说了。秦霸道:“恰是,燕王罗艺因突厥郁射凶勇,在此请兵,英、齐二王特将我西府士臣要荐一半去。前日义扶与知节返来,述徐世勣之言,亦与李靖无二;但甚称张公谨龟卜如神,孤叫敬德去召他,想现在就来。”
却说李如珪,奉了柴绍的将令,行了月余,已到长安;将柴郡马本章,传进唐帝看了,即宣如珪出来,朝拜了。唐帝问了些战阵军旅并萧后回南之事,如珪一一对答了,唐帝道:“你助战有功,就在此补一缺罢!”如珪谢恩出朝。
人生最难是以家为国,父子群雄振起一时,使谋定计,张兵挺刃,传呼斩斫,不知废了多少谋画,担了无数错愕,射中该是他任受,随你四方振动,诸丑跳梁,不久终归殄灭。至于内廷诸事,谅无他变,断不去运筹措置,可知这节事,老是命缘天巧,气数使然。不要说建成、元吉,世民功高望重,与张、尹二妃共为奸谋,就再有几个有才调的,亦难曲挽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