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春光如闪电,触目垂慈,便觉阳和转。幽恨绵绵方适愿,普天同庆恩波遍。存亡一朝风景变,慢道鬼域,也自通情面。满地荆榛绕指揃,惊回恶梦堪欣羡。
时房元龄因谏诤之事,见上颇疏,便告老归去。贞观十年六月间,长孙皇后疾病起来,渐觉沉重,遂嘱太宗道:“妾疾甚危,料不能起,陛下宜保圣躬,以安天下。房元龄事陛下久,谨慎谨密,且无大故,不成弃之。妾之家属,人缘乃至禄位,既非德举,易致颠危,愿陛下保全之,慎勿与之官僚。妾生无益于人,若身后勿高邱垅,劳费天下,因山为坟,器用瓦木可也。更愿陛下亲君子,远小人,纳忠谏,屏谗佞,省作役,止游畋,妾虽死亦无恨。”又对太子道:“尔宜竭经心力,以报陛下吩咐之重。”太子拜道:“敢不遵母后之命。”后叮嘱罢,是夜崩于仁静宫。
词曰:
且说太宗睡到日暮时,觉渺迷茫茫,一灵儿竟出五凤楼前;只见一只大鹞飞来,口中衔着一件东西。太宗平素深喜佳鹞,见了欢乐,定睛一看,心上转惊道:“奇特!此鹞乃是魏征奏事时,我匿死怀中之物,为甚又活起来?”忙去捉他,那鹞儿俄然不见,口中所衔之物,坠于地上。太宗拾起看时,倒是一封书函,封面上写着:“人曹官魏征,书奉判兄崔公。”下注云:“崔珏系先朝旧臣,伏祈陛上面致此书,以祈复生。”太宗看了欢乐,把书袖了,向前行去。好一个大宽转的地点,又无山川,又无树木,正在错愕,见有一小我走将来,大声叫道:“大唐天子往这里来。”太宗闻言,昂首一看,那人纱帽蓝袍,手执像笏,脚穿一双粉底皂靴,走近太宗身边,膜拜路旁,口称:“陛下,赦臣失误远迎之罪。”太宗问道:“卿是何人?是何官职?”那人道:“微臣是崔珏,存日曾在先皇驾前为礼部侍郎;今在阴司为丰都判官。”太宗大喜,忙将驭手挽起来道:“先生远劳,朕驾前魏征有书一封,欲寄先生,却好相遇。”崔判官问:“书在那边?”太宗在袖中取出,递与崔珏。崔珏接来,拆开看了说道:“陛下放心,魏人曹书中,不过要臣放陛下回阳之意,且待少顷见了十王,臣送陛下还阳,重登玉阙便了。”太宗称谢。又见那边走两个软翅的小官儿来,说道:“阎王有旨,请陛下暂在客馆中宽坐一回,候勘定了隋炀帝一案,然厥后会。”太宗道:“隋炀帝还没有结卷么?”二吏道:“恰是。”太宗对崔珏道:“朕正要看隋炀帝这些人,烦崔先生引去一观。”崔珏道:“这使得。”
贞观九年蒲月,上皇有疾,崩于太安宫;颁诏天下,谥曰神尧。一日,太宗闲暇,与长孙皇后众嫔妃旅游至一宫,即有很多宫女承应,看去虽多划一,然老弱不一。太宗见了,觉有些厌憎。有几个奉茶上来,皇后问道:“你们这些宫奴,都是几时进宫的?”众宫人答道:“也有近时进宫的,隋时进宫的居多。”皇后道:“隋时进宫有二十余年了。”众宫奴道:“十二三岁进宫,今已三十五六岁了。”皇后道:“当初隋炀帝嫔妃虽广,为甚要这很多人服侍?”宫人道:“当初炀帝有夫人、美人、昭仪、充华、婕妤、秀士等名,安设各宫;安得如万岁与娘娘仁慈俭素,合宫无不共沐天恩。”太宗道:“朕想天子一人,就是嫔御,像朕不过三四人足矣,精力有限,何必用着这很多人服侍,使这班芳华女子,毕生监禁宫中。”徐惠妃道:“看他们景象,原觉可悯。”太宗对皇后道:“御妻,朕欲将此辈放些出去,让他们归宗择配,完他下半世受用。”皇后笑道:“恩威悉听上裁,妾何敢仰参;不要说端的放他们出去,就是这点动机,亦是一种大阴德。”太宗笑道:“朕岂戏言耶!”只见众宫娥俱跪下谢恩,娘娘与嫔妃等都大笑起来。太宗对内侍说道:“你去对掌宫的内监说,把这些宫女,都造册籍进呈来。”内侍对掌宫监臣魏荆玉说了,那一夜各宫中宫娥彩女,如同鼎沸。天明造完,交与魏荆玉。荆玉伺天子视朝毕,将册籍呈上,太宗看了一回道:“你去叫他们都到翠华殿来,”那魏监领旨去了。太宗回宫指着册籍,对皇后道:“那些宫女,不知糜费了官方多少血泪,多少赋税,今却蔽塞在此,也得数日工夫去查点他。”皇后道:“不难,陛下点一半,妾同徐夫人点一半,瞬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