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到酒楼缉捕嫌犯,本就是极其平常之事。”杨坚硬身站起,踱至杨广面前,沉着脸说道,“如若刘鲂这座酒楼所雇之人中没有做贼心虚的,他就不会仅仅因为这件事而自乱阵脚,更谈不上甚么打草惊蛇了。反倒是被你差禁军不分青红皂白将人都羁押起来,轻易引来城中百姓的胡乱猜忌,对查明凶手无甚好处。朕传闻,目下长安城中已有风言风语,说会真大师冒犯了神灵,招致天谴而亡,再被你们冒莽撞失地一折腾,岂不是坐实了各种传言?再者,朕信赖荣定保举的两位禁军将佐决非碌碌之辈,你既说他二人与你结论不异,传他们进殿来,朕要劈面问一问他们。”
杨广自以为找到了破案的关头线索,兴冲冲地跑到宫里来向父亲请功报喜,却当头挨了父亲一通怒斥,此时听到母亲要他向大哥杨勇多学习学习,心中不免不平,又不好表示出来,只用扣问的目光盯着杨坚,想听听大哥给父亲出了个甚么样的好主张。
“数月前会真大师指明弘圣宫中杀人之妖孽来自南陈,现在大师他又非命寺中,如陛下此时髦兵讨伐南陈,天下百姓皆会觉得是南陈纵妖杀人在先,我大隋兴义军讨伐于后,可谓是师出驰名,不失为一可行之策。”独孤伽罗毫不忌讳地表达了对宗子建议的支撑。
鱼俱罗倒是很想跟从杨广入宫晋见天子,却被何柱儿嫌他品秩太低,将他挡在了宫门以外。
“见地伐昨日上章,建议朕马上发兵讨伐南陈,皇后,你觉得如何?”杨坚瞟了一眼杨广,成心将他晾在一旁,只向独孤伽罗问道。
“你小小年纪,朕便将如此一件大事交由你来牵总,并不图你真能在旬月之间捉到真凶,而是想要你在朝野高低积累些人望。是以,曾下过一道口谕给两位禁军将佐,凡事无需皆向你禀报,如有严峻发明,但须通过荣定向朕禀报便可。现在荣定外任洛州,他二人遇事天然会先向你大哥见地伐禀报,如何会伴同你一道径直入宫向朕奏报?幸亏你虽建功心切,行事过于草率,却另有些担负,没有文过饰非,将错误推到两位禁军将佐身上,使朕甚感欣喜。”杨坚见儿子终究肯主动认了错,也将语气放缓了下来。
“陛下,倘若真如陛下所言的话,臣妾倒有份担忧:会真大师身为陛下在佛门之替人,俄然非命,朝廷对此秘而不宣,长此以往,会不会用心叵测之人以可乘之机,借机传播谎言,勾惹民气,还请陛下能多加留意。”独孤伽罗却对杨坚话中提到的关于会真和尚之死的各种风言风语格外上心,一见父子间有了和缓的迹象,便提示夫君道。
“阿纵不成。”独孤伽罗不知是舍不得放杨广离京赴镇,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乳臭未开的黄口小儿去率军出镇边关,忙开口禁止道,“突厥乃虎狼之邦,数十年间勃兴于漠北草原,现在已成我大隋亲信大患,陛下怎能将抵抗突厥如此重担交到阿纵这么一个稚龄小儿肩头?依臣妾之见,如陛下已决意发兵伐陈,卫王杨爽、河间王杨弘、广平王杨雄,这些个宗室后辈,选哪个北上,都要强胜于阿纵,还望陛下慎断。”
独孤伽罗深知夫君的本性,对待几个儿子非常严苛,目睹杨广兀自不肯向杨坚认错辞职,恐怕夫君恼将起来,会重责杨广,便抢先责备杨广道:“阿纵,我也听了这好久,单凭在舒国公所开酒楼中发明一两个来路不明的江左人氏,就认定其与南陈朝廷有所勾连,确切过于草率。你且退下,查案之事并不急在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