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敢……送孤归去!”我抓住轿帘,身子一歪,从轿榻上滚到了轿外冰冷结霜的青石空中上,头晕目炫,神态恍惚起来。忽听一串马蹄声由远及近,我勉强抬起眼皮,只见一人纵马疾风般冲到面前,利落的勒缰上马,硬底马靴蹍过石地,收回清楚而冷硬的声响。那人走到我面前,伸手将我一拽抱了起来。
金乌纷繁坠地,他撤弓勒缰,一马抢先,甩下其他皇子,驰过围场一周,人马立于猎场中心,一手拔起那冕旗,于万众谛视当中扭头朝看台这边望来。
我心下一惊,嘶声呵叱抬轿的宫人:“走错路了,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萧独本年,才十五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把皇宗子的锋芒都抢了。
闻声这处于变声期的粗哑少年嗓音,我浑身一松,晕了畴昔。
“甚好,便朝着太上皇身上那件狐氅的款式做罢。”
我悄悄吃惊,心下微凛。
这话不是对我说的,我听着却如芒在背,只想将这身狐氅立时脱了烧掉。
我晓得萧澜必然看在眼里,挖苦地扯了扯唇角。
“太上皇为何不消晚膳?朕命人特地筹办的珍羞甘旨,太上皇都毫无食欲么?”
连我这个太上皇,也破天荒的遭到了聘请。
寺人们扶着我下轿,将我迎入庭殿。萧澜坐在台阶上的高处,两旁是他的妃嫔与皇后,皇子与近臣们别离坐在两侧的席位上。
我气喘得断断续续,一口血咳出来,萧澜这才放过我。我被宫女们扶抱上轿,临行前还灌了一整壶酒。那酒竟是鹿血酒,性燥助火,我在肩舆里昏昏沉沉的躺了没一会儿,便觉浑身发烫,血液沸腾,整小我都建议抖来。
我挖苦地一笑,寺人上前来斟酒。世人一起举杯向萧澜敬酒,奖饰皇子们在骑射大典上威风凛冽,萧氏王朝后继有人,而我在内心谩骂萧澜断子绝孙。
他话音刚落,几个宫女便来抓着我,七手八脚的扒下我身上的狐氅,外袍,中衣,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扒得衣不蔽体,又将戏服往我身上套,我身子没甚么力量,连几个女人也顺从不了,挣扎出浑身大汗,几欲晕厥畴昔,又被强行抹上胭脂,戴上女子的头饰耳环,推到宴厅中心,我瘫在地上,止不住咳嗽起来。
虽正坐在地,仍能看出他体型较之前矗立很多,一身蟒纹玄衣纁裳衬得他很有派头,将身边可称玉树临风的大皇子萧煜都比了下去,外族混血的特性已在他脸上光鲜起来,有了男人锋利的线条,极是漂亮,他眉弓凸起,眼窝则深凹出来,一双狭长碧眸掩在暗影里,深沉了些,让人不便捉摸他的情感了。
我目炫神迷,面前闪现出我初度插手骑射大典的景象,心中竟掠过一丝欣然。当时我与我的兄弟们都还未接受腥风血雨的浸礼,是一群玩皮的少年,不知数年以后,会手足相残,兵戎相见,除了萧澜以外,其他几个兄弟全都成了我登上皇位的垫脚石,变成一堆骸骨,埋在了我脚下的这片皇土之下。
我不想瞥见萧澜与我曾经的臣子们,本想称病不去,但为了与萧独这小狼崽子说上话,还是坐上了前去馥华庭的肩舆。从北门到馥华园的路很长,我昏昏欲睡,将近堕入梦寐时才到。我到的是最迟的,一众皇亲国戚早已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