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多久没人唤过她的奶名了?谁?是性子爽快的大表哥?是温文尔雅的二表哥?
“这粗衣配不上都城三大美人之首,不如剥了……”他收好令牌,猛地猱身扑来!
她不忍多看一眼这万里国土,直往山崖方向一跃。
“那么凶干吗!”另一女子小声嘟囔。
“长公主走错道了?”山坳处蓦地传来一阴恻恻的沉嗓。
即便梦里的生离死别,将不复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度感受周身骨骼剧痛,如烧如锉,耳边缭绕通透澄明的男嗓。
泪光盈盈,不为热诚,不为痛觉,只为重获重生的戴德。
那年天子旧病未愈,太子早逝加快其病情恶化,激发皇储更替、朝中权势倾斜,母女二人处境急转直下。
除非光阴重来。
“不――”
年约十一二岁,乌发在头顶两边各扎成结,已觑见雪肤花貌之色。
她没法完整倾诉内心话,连句“感谢”也来不及,硬撑的一口气随鲜血喷出,两臂软软垂下,指尖触碰到一温润事物,应是表兄腰间玉佩,形状特别,镂空处刚好套住她的小指。
“回公主,霍家两位公子在送客……”身畔之人温声答道。
再看身上桃红丝绸上襦,领口绣满彩蝶。
刀光剑影层层叠叠,纵横闪戮,敞亮灿丽,将边塞秋色分裂成碎片。
梦里,她死在萧瑟边疆,每一寸疼痛均置她于烈焰,未免太实在了吧?
五年后,宋鸣珂从母亲族亲李太医口中得知,兄长死时喉咙肿胀,腹内无水,血液含毒,应是被悄无声气下了毒,诱至偏僻角落,推入湖中,毒性攻心而亡。
她未及细想,拔下银簪子,猛力刺在其手背伤疤上!
广池碧绿如翠玉,更显岸边石亭如珠落玉盘。
延兴七年,玄月寒霜与凛冽风沙互融,铺天盖地,侵袭北境。
为何这衣裙又重回她身上?
屋表里仆侍一拥而上,搀扶安抚。她挤开数人,连声呼唤:“别拦着!”
顾不上总角疏松、珠花寥落,也没理睬目瞪口呆的宫人,宋鸣珂跌跌撞撞迈步,不慎踩到累坠拖裙,身子倾侧,富丽地撞翻了屏风,连带条案上的汝瓷瓶也摔成了碎片。
“太子殿下小逛花圃,说是等您醒后一同回宫……”
最令她惭愧的是,祖辈辛苦打下的江山,日趋衰颓,生灵涂炭。
宋鸣珂坐起家,惊奇不定,大口喘气,瞥见妆台镜面映照出一张稚气的容颜。
吼怒北风送来一句焦灼呼喊:“晏晏!是你吗?”
偏生她未曾适应小短腿,再度被门槛拌了一下,肩头重重砸向门板,继而轰然倒地。
“晏晏!撑住!”
遗憾她此生痴顽、怯懦、软弱,未能及时发明二皇兄的诡计,未发觉孪生兄长之死另有蹊跷,未让母亲娘家一脉离开悲惨运气,扳连蜜斯妹受人凌|辱……
山野荒凉火食,凄凄草木委靡,无处不披发萧瑟气味。南面模糊反响一两声惨呼,惊起寥寥鸦雀,令人毛骨悚然。
她按捺嗓音的颤栗:“目下何年何月何日?这是那边?”
宋鸣珂抬眼望向崖顶,有一矗立身影,正与黑衣男人持剑相斗,招招冒死。
活生生的哥哥!他还在!
面对久别相逢的表兄,她内心千言万语,想倾诉霍家被贬谪后的各种,但一张嘴,满是血。
亭外候着一众仆侍,而亭内那身量纤细的小少年,漂亮端倪与她八分类似,外加两分豪气,恰是她的孪生兄长宋显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