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监矫捷机变,知霍家兄弟与小天子豪情深厚,特地将二人寓所安排在亲王殿院四周。
而宋鸣珂一身绛罗团龙袍,耸峙龙舆之上,半眯眼睛,狭长眸光潋滟狐惑与震惊,惹得世人侧目。
恰好现在,以小天子为首的大队男宾们也朝山边信步而近。
她究竟在看谁?何故神情如此不平常?似是幽怨、哀伤、愤激掺杂此中,教人揣摩不透。
少女轻咬下唇,端倪娇色未变,可手上的团扇坠穗,已拧成了麻花状。
是以徐小妹此番同来,十之八|九遭其他女眷架空,是以提早离席,躲到无人的半山亭子。
出人料想的是,除客岁长的夫人们,妙龄女子大多穿了翠绿缎裳,其他的则穿竹青色罗裙,一个个跟约好了似的,了望如愁云惨绿。
“陛下?”
霍睿言紧跟在侧,忧心之余免不了猎奇。
霍睿言不过举手之劳,略一点头:“小娘子客气了。”
待她将元礼、刘盛、余桐等人全数屏退,他才揪着一颗心,慢吞吞回院落。
不料,对方忙于与身边的霍二公子谈天说地,竟连个正眼也没往她身上瞧,只随便抬了抬手,表示免礼。
宋显扬平素才子环绕,彻夜也不知是月色惑人,还是心头沉郁之故,只与她矜娇的眸子远远一对上,莫名喉头发紧,口干舌燥,古怪的躁动从心底最深处涌向周身。
殿中的欢声笑语仿佛与他无关,行宫内的光辉陈列也与他无关,他明显是天之宠儿,自夸才貌双全,却落得孑然一身,游走于沉寂廊下。
席间觥筹交叉,虽无歌舞扫兴,但瞭望殿外山色澄明,花林绚然,主宾尽欢,一派融融气象。
“你说宋显琛这毛头小子是在用心热诚我吗?他和安王家那烂泥堂兄何时有友情?起码五六年前的事了!他当时才屁点大小!顾虑个鬼!”
安王歉然道:“犬子纨绔无能,胸无弘愿,非可造之材,劳陛下挂怀,臣惶恐。”
“哎呀我的殿下!您发牢骚也得看场合……这行宫,谁知藏了多少双耳朵?”
酒过三巡,他借洗手避席,领了一名亲随,往殿后踱步。
眉心贴了兰花钿,点染一抹娇态,更是道不尽的风情。
宋鸣珂僵立在车头,脸上欢腾如凝。
宋鸣珂心存顾恤,柔声道:“徐家小娘子,免礼。”
她在人群中尤其夺目,兼之其身形苗条,螺黛描眉,香脂点唇,瓜子脸,杏仁眼,美不成方物。
宋鸣珂颠末整整一年的熬炼,举手投足间尽是丰神俊朗的王者章姿。
旁人全当小天子其爱屋及乌,好生拥戴了一阵。
“殿下说的甚么话!我把你当哥们呢!”乐平郡王叹了口气。
来者为乐平郡王。
碧天流云下,千人礼毕,清算衣裳,庄容正色,静候圣驾进驻行宫。
春山夜月,清幽花香随风袭人,若即若离。
“谢陛下隆恩,此乃臣之本份,岂敢领受?”安王意欲推让。
唯有宋显扬,一声不吭,埋头喝闷酒。
霍睿言仍沉浸在她突如其来的触碰中,半晌没反应过来。
一贯慎重的朝臣们个个捋须而笑——小天子,长!大!了!
…………
她略含酒味的气味,搅得霍睿言心跳停止,如坠蜜雾。
“烦死了!滚远点!”
沿途大家皆有面前一亮之感,就连宋鸣珂从殿内徐行行出,突然见到他一身超脱儒雅,禁不住多看了几眼,脚下玉阶差点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