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们见她尚在总角之龄,已具有仁爱胸怀,连声夸奖“太子”――重民重信,心胸天下。
天子搁动手中的朱漆凤管笔,抬望宋鸣珂,也许是他迩来咳得短长、就寝不敷,或是三足汝瓷炉中升起袅袅沉卷烟教他花了眼,竟未发觉面前的太子为爱女冒充。
他转而端量宋鸣珂,淡笑:“若知殿下要来,做哥哥的不该怠惰,咦……如何神采这般不好?”
他是年十六,眉如墨画,面如冠玉。
霍锐承豪放大笑:“那丫头!的确没人何如得了她!”
“美意厚意,深感惶悚。”
宋鸣珂随口一扯,便为兄长博得隽誉,大要谦逊,心中似有无数小人儿在叉腰大笑。
何故有此变态行动,宋鸣珂活了两辈子,也没弄明白。
这口蜜腹剑的宋显扬!有备而来?
――早产儿,七个月便生下来;因生母赵妃得宠,他册封为亲王时加恩越级;最后干实务有功,风头一度盖过太子;人前八面小巧,即位后一改常态,手腕狠戾……
宋鸣珂当真聆听,仰仗陋劣学问,谈及“先富民而治之”的观点。
“这事暂告一段落,”她唇角抿起无甚欢愉的笑意,自嘲道,“至于走得仓促,乃晏晏率性所为。她向来讲风就是雨,你们懂的。”
宋显扬似是并不为意:“秋来枯燥,我府上新制了梨膏,他日呈给陛下和殿下尝尝,聊表寸心,望勿嫌弃。”
…………
因身材高大,又着公服,更显老成慎重,衬得肥胖的“太子”如小老练嫩。
先摆出忙于事件的姿势,证明本身务实苦干。
宋鸣珂将来得及细究,一人跨入门槛,身穿紫袍,头戴乌纱折上巾,腰佩金带,另加一枚御赐玉鱼,恰是异母兄长宋显扬。
继而明示天子,他白叟家健在时,太子已运营拉拢民气、滋长本身声望?
左转转右晃晃,行至开阔后院,大片莳植的草药整整齐齐,墙角一树老梅斜倚,一名文秀少年正抬手采摘梅花。
她懒得与他虚以委蛇:“我还道在太学院能碰到二哥。”
宋鸣珂长舒一口气。
残存影象中,有个迷离片段――她瘫倒在石亭内,转动不得,泪眼绝望地看他提着裤子,笑吟吟走来……
定王宋显扬倒也罢了,对晋王和宁王,宋鸣珂并无嫌隙,念及他们宿世的遭受,此生能护则护,闲来催促二人多加尽力,以担大任。
宋鸣珂作男人打扮,又常和表哥、庶弟混一块儿,光阴长了,娇气收敛,眉宇间自带王者豪气。
天子感喟,谛视她很久,语重心长:“她性子固执,你当哥哥的,多包涵、照顾她。”
药草香味浓烈的院内,翰林医官使、副使主管院事、医官、直局等人诚惶诚恐,跪了一地。
宋鸣珂周身一颤抖,暗呼不妙!储君不过是臣子!何来“治天下”之说?
他主张“革故更始,因时变法”,博得赞成后,谦善地推托说“常日受先生指教,受太子殿下、兄长提点所获”,将恩师和哥们捧得更高。
上辈子父兄早逝,各种关爱,经光阴洗刷,好像贵重的吉光片羽。
为让天子舒心,宋鸣珂勉强和他归纳兄友弟恭的敦睦气象。
宋鸣珂安抚:“陛下存候心,李太医诊治过,歇两日就好。”
宿世,据仆侍所述,寿宴结束后,宋显琛以“自家兄弟无需拘礼”为由,执意让两位表兄送客,喝下半盅药膳后,单独步向偏僻处,且不准旁人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