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历经多次战乱,参军到民,哪怕没有切身经历过也无数遍传闻过,早已坚固,这类时候剩下的不是哀戚,反而是击退敌兵后的豪情。
看到周均在,神容才晓得山宗之前说的救兵是谁的,不由看了他两眼,眸子轻转,似没想到。
里间,神容躺在粗陋的榻上睡去,一旁是坐着合上眼的山宗,即便此时,他一只手还紧紧握在她手上,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不能等闲放手普通。
“嗯。”山宗只随便应一声。
赵扶眉上了城头,站在他跟前,将那块布巾往他面前送了送:“夫君手上仿佛受伤了。”
胡十一和张威传闻了那群重犯的事,拖着半死不活的身躯赶来城下,公然瞥见了他们在那儿蹲着。
赵扶眉包扎好了,站起来,昂首朝城上方看,仿佛是看到了他,垂下头,手里一块布揪了起来。
他先前的箭伤没好透,强撑着到现在,伤口早裂了,肩头上满是血,说着话时龇牙咧嘴。
看到这城上守军的数量,他阴沉着脸皱了下眉,继而转过身,远远从城上看下去。
从城门到进城的这一条长街都被水冲刷过了,能看出这一段是作战最严峻的一段,也是损毁最重的一段,中间的房屋有被炙烤的陈迹,院墙半塌,但没见到有甚么百姓伤亡的迹象。
城头下角落里到处是累得睡着的守军,远处大街上有医舍开了门,内里的伴计在帮着抬伤兵出来安设。
紧接着又被气愤的幽州军叱骂。
兵马还没来,面前多出一截熟谙的素净襦裙衣摆,却沾了点点干枯的血迹,一只手伸过来,递来一块布巾。
一小股一小股的兵马敏捷从各处跑来报信。
关隘再无敌兵增来,身着灰甲的檀州军却如潮普通直灌入了幽州城,与着黑甲的幽州军里应外合,很快就反据了上风。
周均只不屑地一笑:“我出兵不过是顾及我与幽州另有姻亲。”
夜间就有檀州军禀报了先前的事,引他一支救兵出去,随之敌方大部追击而入又退去,此时又在此处反对。
周均忽而凉丝丝地一笑:“由此可见这世上能救你的也不是只要山宗,我也能救你。”
赵扶眉手缩归去,勉强笑了笑:“夫君能来驰援幽州,我委实没想到。”
城下刚被幽州军节制住的角落里,赵扶眉手里拿着一块布巾在那儿蹲着,不细心看差点看不见。
人如紧绷的弦,一刹时松弛下来,疲惫也紧跟而至。
山宗还在门口,方才调派了人手再度去守山,还没回身,又是一个兵来报事。
“跑啊孙子,再跑!老子们还没杀痛快呢!”
卢龙军?
檀州军瞬息赶到,上去包抄了剩下的残兵。
“善后,休整,将我带返来的人都妥当安设。”
他站了一瞬,走畴昔,拿开茶盏,拦腰抱起她送去里间。
神容拢着披风,缓缓打马进入那道被破开的城门时,山宗扯着马缰往她身前挡了挡,成心遮挡她视野:“最好别看了。”
胡十一不知在哪头的角落里放声大喊:“我就晓得这群狗贼打不出去!”说着话时都带上了哭腔。
屋里,神容却没有声音。
幽州官署里的官员都派了出来,到处是繁忙着善后的身影,盘点伤亡兵卒,着人补葺被破坏的城门。
山宗抛动手中的刀,一手解着护臂,忽又冷声说:“恰好缺人手,先让他们去修整幽州大狱,我刚结婚,沾血够多了,转头再行措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