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雍闷声：“传闻了，但他亲身来此，又岂会只是为了押送黄金。”
“我说你该死，说错了？”神容昂首对上他沉沉的目光，没好气地推他一下。
神容眼里正落入他一片胡服翻折的衣领，黑漆漆的绣着邃密的暗纹，她有些烦恼地说：“我迩来出门都不太轻易。”
现在也不过是找来由出来的罢了。
裴元岭看一眼远去的山宗，也不追了，向他走近两步，低声道：“你这个兰台郎莫非没听闻动静？长孙家在幽州发明了大矿，现在炼金有所得，就是由他护送来京的。”
山宗走到那边，刀鞘伸出去，一寸一寸撩起竹帘。
走到客房，他脚步补救，拇指抵住刀柄。
两层楼阁的铺面，他还记得，是他当初第一回送神容返回长安时逗留过的处所――当时裴元岭发起让她代买个礼品赠给裴夫人，内里是卖女子胭脂水粉的。
裴少雍听着他这番话，冷静握停止心，到最后一句，震惊地睁大了双目：“甚么？”
裴少雍发觉了，他底子不是个实际的人。他忍着一口气走到门口，手还因愤恚而紧握着。
此时过午，铺中没有客人，分外温馨，连柜上的也不在。
“我说过了，我本日表情不佳，劝你尽早走。”山宗扯下的护臂顺手丢在桌上，一把声降落得骇人：“只要神容眼里没你，你在我这里就不值一提。”
神容的脸自乌黑的下颌，嫣红的唇，到鼻尖，再到长长垂着的眼睫，如云的乌发，在他眼里完整地暴露来。
他揭开竹帘出去，看着她带着东来已分开铺门前，臂弯里的轻纱披帛在门边一闪而过，不由自嘲地一笑。
直至入夜时分，山宗才往官驿走。
山宗解着护臂的手用了力，灯火间手背青筋凸起，扭头看他，又生生忍归去了，忽而嘲笑：“你在怕甚么？”
裴少雍被那一眼看得皱眉，盯着他走远的背影，握起手心，转头问裴元岭：“他怎会与大哥在一处？”
山宗已走出去一大截，脚步停了一下，看着对方。
山宗拿着刀鞘扒开他的手，笑着说：“我前次说的才是对的，你请我喝酒便是要套我的话，少想些有的没的。”
大街上灯火延绵，人来人往，只要长安城始终如一的热烈。
“等等。”山宗俄然叫住他，勾着嘴角，眉眼威压：“你记好了，神容本就是我的，还轮不到别人来钻空子。”
她抿一下唇，轻声说：“我父亲无定见你。”
说完独自解开紧束的袖口。
“那倒不是,但有山家做倚靠的团练使和没山家的可不一样,世家联婚天经地义，长孙家岂能毫不在乎门楣？再说现在长孙家又立下大功一件,很快就会受赏，到时候就更比当初光荣了。”裴元岭自但是然地说完,认识到了不对，笑没了：“如何，莫非你没有回山家的筹算？”
山宗扫他一眼，竟然笑了：“是么？”
……
裴少雍神采僵了一下，她让他今后都别再做这类事了。
裴少雍感觉他这一句满不在乎，又看到他那笑，仿佛底子没把人放在眼里，顿生不忿：“我只问你，你想干甚么？”
他摸着腰间的刀鞘，内心沉沉浮浮，想起铺子里的神容，心更沉，如有石坠。
神容蹙了蹙眉，内心没出处的一阵烦躁：“你该死！”
馆内的驿丞仓猝上前来向他搭手见礼：“山团练使出去一日了，可算返来了，快请，有人正等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