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帝的寝殿在立政殿最后一进的东边暖阁,甫一进屋,便是暖烘烘的,在地上赤金盘龙贪吃纹大鼎中焚着温和清甜的沉水香,异化着淡淡醇香的酒气,格外清冽好闻。
三两白天京中下了数场大雪,映托得六合一片白茫茫,北风蓦地变得砭骨而凛冽。
“廷尉卿?”林夫人想了一想,“我记得他不是袭爵的宗子,程昱五个儿子,他行二。太皇太后如何想起他的女儿?”
庆丰帝大要不露声色,既未再惩办叶相,对弹劾他的人却不像昔日般加以惩罚,这让更多的氏族朱门看到了但愿,顿时群起激昂,活也不干了,只顾着每天上折枪弹劾叶相,期盼哪一天撤除这个倒行逆施的佞臣。
但是镇北玄武军早在教唆草原内哄时就埋下暗探钉子,也奥妙拉拢了很多日子难过的蒙前人,借着庆丰帝秋猎随驾保护之名,暗中调兵摆设,在北蒙南下的路上层层埋伏,迎头痛击,大败蒙军,杀敌十万。右哈萨克王被活捉,一干蒙古亲贵死的死逃的逃。大汗阿日斯兰的一众儿孙大部分随军交战,此番几近是一网打尽,被众部落推出的新汗王担当人、每日王巴达礼也死于乱军。北蒙众部群龙无首,顿时堕入大乱。
林云熙年前就听庆丰帝说他劝得林老将军回京,因年里事忙,不得余暇细问。到了正月里外命妇入宫觐见,才有机遇向林夫人问起。
他低低笑起来,胸腔振动,说不出的欢愉,“朕自即位起,就一向盯着北疆,只盼有一日能完成父皇的心愿。朕现在做到了,朕是真的欢畅!”
圣驾回京时又是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宫中迎驾摆下宴饮自不必说,庆丰帝措置完手头要紧的政务,冒着风雪到了昭阳殿。
林云熙整小我都扑在他身上,手□□缠,气喘嘘嘘,余光瞥见宫人们都悄无声气地退了出去,儿子也被有眼色的乳母抱去哄了。殿中暖洋洋的,却只要他们两人,脸上蓦地滚烫如烧,缩手缩脚地想爬起来。
北蒙这几年比年干旱,特别是本年夏天竟一滴雨也未曾下过,水流干枯,牧草稀落。牛羊因饥饿干渴灭亡无数,各部落人马困顿,粮草不济,又兼大宋暗中教唆内哄,元气大伤。为了熬过今冬,阿日斯兰联络了大部分还能够出兵的部落,凑齐了十数万人马,以右哈萨克王领军,企图南下劫夺粮食人丁。
“朕将林老将军劝回京来,值不值得记一件大功?”
连林云熙都不得不一边安抚庆丰帝,一边替他说好话:“贤人说他好,他必定是好的。叶相忠心可嘉,您清楚就好,不值得为了别的小人活力。若贤人感觉亏欠了他,来日加以重担,让他再为您尽忠就是了。”
庆丰帝双手微微一紧搂住她,轻声在她耳边道:“既已归降,敢问娘子可有压寨郎君?”
庆丰帝一把捞起她,从奉养的宫人手里接过枯燥柔嫩的手巾擦去身上的水滴,笑着道:“朕瞧你愣愣地入迷,如何,见着朕欢乐地傻了?”
林云熙原还听得当真,这会儿忙抓起他的手谨慎搓揉,只顾着问:“疼不疼?”
很多世家后辈幸灾乐祸,这叶温清向来奸滑刻毒,逆施倒行,广结翅膀,解除异己,摈除贤能,何如贤人信他护他,有人弹劾他反被怒斥一顿,不想终有本日!一时弹劾上书的人不断如缕,纷繁指责叶温清玩忽职守、尸位素餐,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当肃除功名贬为庶人放逐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