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噗嗤”一笑,赶紧喊冤,“年前才做了一件大氅送去,每季的衣衫鞋袜都未曾少,每日的点心吃食,您可没少从我宫里得了,还跟儿子妒忌——”
庆丰帝却并不在乎,只存眷几个孩子多一些。皇宗子病弱,二皇子倒是安康活泼,丽修容那一双后代也爱笑爱玩,寿安更是奸刁好动的,再有宗亲所出的后代,七八个孩子混在一处,极是热烈。柔嘉帝姬到本年已有七岁,恰是垂髫之龄,因是端庄的宴席,头上束了小巧的赤金花冠,又着嫣红色喜鹊登梅绣纹的裙衫,笑起来美丽敬爱,由乳母带着亲身奉了酒樽与庆丰帝,稚语说些恭祝的话,引得庆丰帝非常畅怀。
皇后神采一凛,倒未暴露半分非常,只淡淡掠了畴昔:“顺芳仪去岁入秋传染风寒,妾身指了叶太医去诊治,不想这病拖了如许久,到现在才好。”
庆丰帝便笑,冲着寿安道:“乖儿子,快去叫声阿娘。把稳你娘活力,不给你饭吃。”寿安就跟害臊似的,扭糖儿普通钻进庆丰帝怀里,抱着的脖子埋着小脸耍赖。
寿安和庆丰帝是见惯了的,坐在他怀里,拍着小手非常欢畅的模样。庆丰帝抱着儿子逗了一会儿,谨慎翼翼掰开他的嘴,去看儿子粉嫩的牙床,公然见下边长出一粒米一样的小白点儿。
经了这一次,庆丰帝显得更加沉着沉稳了,因安定北疆的高兴而带来的对劲暴躁也一并抹得一干二净。巴结拍马的折子全被批了归去,歌功颂德的文人诗赋也压了箱底,一应的歌舞宴会都停了,立政殿里收支也常是叶相徐相御史大夫等一干腐败有为的臣子。
上一场雪还未化完,又是一场雪下来,都快入春了,天却格外冷,连殿中省都派人到各宫去请罪,去岁备下的炭火不敷用了。庆丰帝先不提,给太皇太后、皇后另有一应皇子帝姬和主位嫔妃的都是上等的银缕炭,烧起来比次一等的红罗炭和缓,却没有一丝烟味。但这炭火可贵,不是想要就有,都是殿中省按着分例提早备好的。寿安宫、重华宫、昭阳殿……宗室里的亲王很多,他们的妻妾后代得了封诰的也有分例。这此中当然只会多不会少,但是又要先紧着贤人,又要供这么多人,庆丰帝那边又爱拿平常用度赐给近臣宗亲,加上本年冷的天数多,殿中省就是再有筹办,这炭火还是垂垂告罄了。
庆丰帝一愣,“皇后?这与皇后有甚么干系?”
皇后并不对劲,林云熙已经道:“妾身宫里装着地龙,倒不大用炭盆取暖,殿中省发放的分例多还存着,便不必再送来了。”她唇边含了一缕似笑非笑的意味,缓缓道:“也算妾身替娘娘分忧,省下一笔开消。”
不过这事儿不归她管,殿中省一半挂着前朝,吵嘴都是庆丰帝的人,皇后还能置喙一二,她来发言就不铛铛了。殿中省向来只对贤人卖力,眼下迫不得已来求皇后,她又何必越俎代庖?只道:“殿中省做事一贯勤恳,此番请罪大抵是真有难堪之处。依妾身看,便叫他们寻个别例来挽救,不得短了宫中与宗室们的用度,将功抵罪也就是了。”
殿中省是天子亲领的僚属,除了贤人、诸相和皇后,不受朝中任何人节制,又掌着皇家、天子用度,能够说是庆丰帝的半个私库。但是御史台倒是不忌讳的,平常殿中省出个一星半点的弊端,御史们也就睁眼闭眼畴昔了,毕竟要给贤人面子,只要不做得过分,都能够通融。但这回却因炭价暴涨,有很多家中不敷裕的买不起炭、冻死了人,已有人将卖炭的贩子一状告到了京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