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菱笑答:“是。”抱着董嬷嬷的臂挽道:“好嬷嬷,再不敢了,且饶了我这遭吧。”
想到此处,胡青青不由向林云熙看去。贤人萧瑟后宫,对林云熙却如常恩宠,一月中有大半都过夜不说,即便不召幸,也不时体贴。她心头涩然,悄悄抿了一口茶水,茶中微甘的苦味泛上舌尖,渐渐竟像渗入内心去了。
庆丰帝大发雷霆,将太病院高低一顿怒斥,又亲身对静安宫的宫人严加鞠问,终究抓出两个在皇宗子偏殿洒扫的小宫女。静安宫才换了一批宫人,新的掌事宫女更忙着奉养皇子,对底下的小宫女们并不操心教诲,只派她们做些粗活、不要添乱就好。这两个宫女年纪小,那里晓得甚么叫忌讳忌讳,皇宗子病着也敢开了窗子打扫,虽被嬷嬷们及时禁止,但还是叫皇宗子吹了风,才又不好了。
选秀事必然,前朝后宫都蠢蠢欲动起来。
而林云熙和满宫妃嫔们所虑最甚者却还住在宫里——太皇太后自正月里召程氏入宫伴驾,到了现在选秀将至,也不见遣送回家,叫各宫嫔妃都不由嘀咕起来。反而庆丰帝忙着国事,又有几个儿后代儿,偶尔召幸嫔妃,早就不记得宫里还住着这么一名。
林云熙安然受了,含笑扶她起来,道:“现在你我订交,不必行此大礼。”
寿安咧开嘴咯咯笑了,点着头留着口水,含混不清得道:“阿父!”
林云熙指着她又无法又好笑,“你觉得皇后是茹素的?我又不是神仙,一句话就能心愿得尝。”
本年入春稍晚,可到了仲春仲春末,也是百花烂漫、春光明丽的时候。上林苑里群芳竞开,桃李争妍,粉杏白梨,绿柳碧波。春日置身花海,更是香气扑鼻,沁民气脾。
庆丰帝神情平平,连目光都未摆荡分毫,只道:“皇后一贯行事妥当,近两年不知何故,仿佛老是听皇厥后请罪。”
胡青青忙放下剪子起家问安,婉然一笑道:“妾身看那花开得好,忍不住出来瞧瞧。”
庆丰帝点点头,不再多提,提及旁的事来,“前儿礼部尚书上了道折子,李顺,你取来给皇后瞧瞧。”
林云熙道:“罢了,嬷嬷,她就是如许口无遮拦的性子。”指着青菱笑道:“你如许安逸,给我好好盯着那位徐太医,他得了医治皇宗子的方剂,保不齐能看出甚么来。我们行事一贯谨慎,可也要到处留意才好。”
碧芷方恍然大悟,又沉吟着道:“奴婢大胆猜想,到了眼下,那些动静通达的宫人们多数能猜出那几个是皇后的人,偏皇后又不得不这般不包涵面地将他们除了。只怕任谁都要留个心眼,连忠于皇后娘娘的人也会感觉唇亡齿寒,哪怕今后皇后娘娘能把他们再挪出来,对这回的袖手旁观,也不免存个疙瘩。这才是主子说的,皇后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罢?”
恰好宫里又偷偷摸摸传起了流言,说甚么皇宗子要不好了,二皇子养在皇后膝下,占了半个“嫡”字,若再加个“长”字,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出息可期!这无根无据的流言,在宫女内侍们嘴里仿佛极有分量和可托度,口耳相传不说,连带着尚宫局、内侍监对重华宫都像是殷勤了很多。
只是心下还是惴惴,还是许嬷嬷劝她先去处庆丰帝请罪,道:“贤人拜托主子照看皇宗子,皇宗子病了,主子即便有功无过,在贤人眼里也是错。您若不肯低头,贤人只怕就真信了那传闻所言,到时候主子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主子服了软,贤人是怀旧情的人,又一贯恭敬您,您才有转圜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