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她在忻婕妤榻边稍坐,太医便来道:“婕妤药石无医,若今晚再不醒,只怕就挨不到明日了……”
林云熙心知肚明,半句不提皇后,笑道:“婕妤失子,也是不幸。”
有这份工夫在她面前使谨慎眼,如何就不晓得每日贤人来时,也跟着抽暇走一趟?哪怕是做个模样,贤人都不会就她而舍皇后。
青菱碧芷都不敢劝她,默不出声地换了一盏热茶,低头站着。
宫人们战战兢兢,玉音玉秀也只道两日前后妃结伴来看过婕妤,其他时候都是卧床静养。
林云熙淡淡一笑,“你去拿来吧。郑徒弟只怕做了很多,待会儿给嬷嬷送去。秦路那边也赏一碗给他”顿了顿,又问她:“琥琳呢?今儿是秦路来回的话,我记得平常还是她动静通达。”
秦路站在太阳底下,批示内侍们给殿外的两侧沿边换花,又抹了把汗,对着两队捧着花盆的内侍交代了几句。她坐在殿里听不到,但见那两队内侍往冷风、含光殿去了,约莫也是去装点各处的。
本来要办的选秀也临时停了,以安其心。庆丰帝又迟早赶去看她,只盼能挽回一二。
是不是林氏在拆台?
青菱叹道:“婕妤确切不幸。白白没了孩子,竟连怪谁都不晓得。”
宫人们顺次俯下身去,他止住唱声的内侍通报,独自走了出来。林云熙坐在忻婕妤榻边,恰斜对着门,忙要起家施礼,“贤人。”
碧芷道:“早上管库房的陈公公说好几种色彩的丝线都未几了,主子说要给贤人和小皇子做夏衣的,还要好好挑些天蚕丝和金银绣线。琥琳姑姑便亲身去了。”
单凭那狠戾已极的神情,就晓得她是不肯意等死了。不但不想等死,还要闹个天翻地覆,把害她小产的人找出来。
林云熙不贪这点大要虚功,便顺势告别道:“有娘娘照拂,妾身没有甚么不放心。”
庆丰帝感喟之余,先将晋封忻婕妤的旨意发了出去,进其为夫人,再赐封号为“忻仪”,
庆丰帝却不大信,“日前有嫔妃登门,孟氏不是还能陪坐说话,才几日工夫,何至于此?”
太医宫人们手忙脚乱地涌了出去,又是把脉下针又是端茶倒水,林云熙看他们忙成一团,偶然在内里添乱,扶着青菱到了正堂里等待,又遣人去给贤人皇后回话。
忻婕妤还是昏睡不醒,庆丰帝见她神容式微,微有不忍之色,唤了太医来问道:“孟氏病情如何?好端端得如何就成了这幅模样?”
林云熙远远盯着秦路好一会儿。
林云熙靠着他,已是睡意上涌,挥了挥手,像是负气又像是撒娇般道:“您是贤人,万事您说了算。”
林云熙虽怜悯忻婕妤年纪轻简便命笀无多,但也没决计要救她。不幸无宠、芳魂早逝的嫔妃不在少数,她莫非能一个一个去救?最多不落井下石罢了。何况忻婕妤与她本就不是一起的,她不恨她,也不喜好她,忻婕妤若真没了,也是本身的命数,怨不得别人。
林云熙稍一停顿,内心却微微有些悔怨起来。她觉得忻婕妤是听不见的,才说了几句,没有涓滴防备。没想到她病得那么重,竟还能被激起生志。
当时贤人清理了宫人,就是个很好的机会。能够不显眼得处理掉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