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熙看着小桌上仙鹤驾云青铜烛台,上头虎魄色五福祥云的琉璃灯罩披收回晶莹剔透的光芒,美轮美奂。她神思略有些恍忽,还是碧芷喊了两声才回过神。
“是昨日上的路?”林云熙心底一紧,胡为荣昨日才放逐,阿爹本日便入宫,如许近的时差真的不要紧么?贤人会厌了程家,可会不会对阿爹起狐疑呢?这般想着就带了几分烦躁,忙举杯呷了一口温茶,掩下异色,尽量平心静气地问:“你父亲可还安好?家里人有去奉上一程么?”
胡青青愈发不敢肆意。
林云熙惊奇,“这么晚?”皱了皱眉,这个时候还在议事,诸相都没出宫,只怕要挨到很晚,大抵也不会再传召人或是到嫔妃宫里安息。转头对碧芷道:“叮咛小厨房煮一品小米枸杞粥送去,再添些吃食。贤人熬得晚了,必是要饿的。”
林云熙道:“这倒不必担忧,你父亲虽撤职,总另有功名在身上,到了青州不必挨苦役。倘若能安安稳稳寻个落脚之处,当个先生收些束脩,也不难过。”又笑吟吟道:“青州刺史与我家有旧,我已传出信去请家里修书一封,代为办理。”
红酸枝镶金丝楠山川榻前铜铸鎏金的熏笼下还放着火盆,屋中不见一丝烟尘,暖和缓煦。几案上小巧的博山炉里点着沉水香,披发着淡淡清雅的味道。
“反正不过一个忍字,太皇太后看在你那祖母的份上,千万不会虐待了你。你内心挂念着你父亲,就更该好好过日子。”林云熙顿一顿,意味深长隧道:“至于别人的日子难不难过,你管那很多做甚么?”
胡青青欠一欠身道:“昭仪喜好,是妾身的福分。”
这两人倒是来传口谕的,庆丰帝正在用膳,不知怎地俄然想起来,打发御膳房送了几道菜到昭阳殿来。还特地命魏少监一道,说虽是赐膳,但不必都用完,只作平常吃的就好,要魏少监看着林云熙一一尝过,如果不喜好就撤了,喜好的留下。
林云熙微微讶然,“这个时候下着雨,她来做甚么?”到底叮咛宫人好生请出去,留在偏殿奉茶待客。到内间去换了衣裳,又打发人去小厨房叫他们送些茶点、时重生果上来,方领着青菱碧芷一道去了。
胡青青低头红了眼眶, “多谢昭仪体贴。阿爹尚好,但毕竟年纪大了,身子不比畴前。前番在狱中又大病一场,若不是昭仪暗中请人关照,阿爹能不能挨到青州还是两说”顿一顿,伸手拭去泪水,“妾身的母亲、娘舅另有几位兄长昨儿都去送了,沿途也安排了照顾。只青州寒苦,爹爹又是放逐之身,将来日子难捱。”
林云熙另叫人送了桑葚、柑桔,胡青青才用了。
胡青青脚下一软,几近坐不住,强撑着抓紧了椅子的扶手,用力否定道:“不是……”
林云熙没筹算留她,只随便挽留了一句,“时候不早了,不如留下来陪我用晚膳。”
林云熙见天气也不早了,她不消膳,昭阳殿上高低下都要陪她饿着,便随便道:“那就传膳吧。不必弄那些烦琐的,捡着平淡的来就好。”
“是。侯爷现在正在立政殿与贤人说话呢。”
拿笔勾画得差未几,方才想起甚么来,“去叫秦路探听一声,今儿贤人是宿在立政殿还是别处。”没过量久青菱出去回话,“贤人还在立政殿与几位丞相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