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升平拍了拍脑袋,道:“另有一年?我还道过了好久呢。这山上过的日月都忘了,如何办?如何办?”
那青年只感觉身子发虚,蹲下身来,一手扶住青石,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出去,碰在少年的鼻端。
刷——
江升平笑道:“思过崖滴水不存,我想一身衣服穿久了,只是除尘还不敷,也当用水洗濯一下。因而我便放了一个水龙术……您晓得思过崖里有异力,神通不好节制,就如许了。”
那青年悄悄的梳着头,手中的行动安稳如恒,就听师弟俄然道:“师兄,你也有执念吧?”
江升平笑了起来,道:“如何能够?师姐不是那样的人。师姐是我见过最通脱的人。她喜好我,就叫我晓得,也不怕叫统统人晓得。她情愿追我,就用经心机追我,连修炼都能够捐躯,如发下大愿一样,百无忌讳,殒身无悔。她的豪情近乎道。之前我们曾商定过,有朝一日她能勘破这一劫,就分开天心派,去求新的道。现在她终究破障,如凤凰浴血涅槃,定鸣于九霄之上,真是羡煞我了。”
江升平忙道:“有伤害么?”
江升平欣喜道:“是么?那恭喜六师姐了。”
江升平道:“师兄保重。”
就见洞口的山石上,一个白衣少年单腿盘坐,一手支在膝上托着下颚,看边幅恰是方才到底的少年形象,只是现在他满面的笑容,如春日之阳,暖意融融,能化冰雪。
腿上一软,那青年坐了下来,暴露了一丝怅惘。
一片冰冷。
气味在空中化作白烟,袅袅四散。
那青年道:“甚么?”
一声感喟化入清风,玄色的背影垂垂隐没在山林当中。
白衣少年江升平跳下山石,笑道:“师兄息怒。我可不是用心戏耍你。只是这思过崖就是我这一年的洞府。洞府哪有不设防的?我是防着内里的妖祟趁我睡觉的时候将我脑袋咬下来,这才小小安插一阵。我要少了半个脑袋,吓不吓人另说,师兄见了认不得我,岂不糟糕?”
“我修为不如师兄,布下的阵法更限于质料,本不完美,以师兄的心志,不该入彀。可他竟然沉迷了半晌,这可不是好兆头。转头向师父请教一下,或者向四师姐讨一枚埋头的丹药好了。”
青年到了树下,脚步一顿,紧接着毫不踌躇地往树墙当中走去,身形不断,穿墙而入。
一见那人,那青年面上浮出一丝忧色,叫道:“升平。”
红色的身形斜斜的倒在地上,狼藉的黑发中暴露半张少年人的面孔,惨白的神采,紧闭的双目,都不带有半点活人的气味。
那青年道:“甚么?”
那青年愤而转头,因为气恼而引发的红潮已经过双颊伸展到耳根,两道剑眉也轩了起来,道:“江升平,你混账。”
并没有人回应。
那青年本来伸展的眉头皱了起来,再次叫道:“升平?”
江升平跳下来以后,一身白衣一览无余,就见衣衫上东一条西一处,都是裂口,若隐若现暴露底下的肌肤。那青年又惊又怒,道:“是练剑的时候太勤奋撕破了,还是真碰到邪祟了?有妖邪入侵么?”
山壁上,三个殷红大字回旋飞舞,似鲜血活动,直欲脱壁而出——
时价凌晨,恰是山间云雾最浓的时候,一玄衣青年从山下行来,拾级而上。
蓦地,冷峻之色爬上眉梢,青年两指一并,甩袖挥出,一道指风快速飞过,射向角落一支红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