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仪“嗯”了一声。二人都和衣躺下。
燕仪从怀里摸出一枚绿豆糕,掰成两半,一半本身吃了,另一半送到阿鱼嘴边,道:“你尝尝,杨姑姑中午才做的,这块切得欠都雅,她让我扔了,我没舍得。”
宫娥不耐烦地推了推他,进步了音量:“殿下,醒醒。”
谢怀璟觉着,司膳房应是按例把应有的饭菜送来了,只不过这中间被崇恩殿的宫人们顺走了。
徐贵妃一入宫便得尽了圣宠,偏又是善妒、放肆的性子。凡是别的嫔妃怀了身孕,她便要把阿谁嫔妃叫来,先赏几鞭子,再赐一碗打胎药。宫里庶出的皇子,都莫名其妙地病死了,宫里宫外都在传,此事与徐贵妃脱不开干系。
谢怀璟还是沉沉地睡着。
阿鱼和燕仪是司膳房年纪最小的两小我,这会儿旁人都归去歇午了,她们俩还得留在这儿清算打扫。
燕仪正在清算锅碗瓢盆,嘴里不满地嘟囔着:“全部宫里就她花腔多,仗着怀了龙种,每天都要变着法儿地吃山珍海味,送膳还不准迟,凡是迟了一刻半刻,我们司膳房高低都得挨罚……当真觉得司膳房是她一小我的,皇后娘娘在的时候,也没她这么浪费。”
燕仪内心看得清楚,嘴上却道:“那钱姐姐帮手看着点啊。”
阿鱼把竹木食盒递给门口候着的常福,叮咛道:“徐贵妃娘娘的山药乳鸽汤——千万细心些,别给泼了。”
谢怀璟心头一跳,茫然地展开了眼。
这屋本来是柴房,现在还残留着一股子柴火味儿,是全部司膳房最差的屋子,只要阿鱼和燕仪住在这儿。
常福健步往凤阳宫去了,阿鱼回身进了厨房。
谢怀璟到底年纪尚小,徐贵妃这般来势汹汹,他都没反应过来产生了甚么事。徐贵妃见他愣着不走,便叮咛下人拿棍子撵他。
谢怀璟寂静了一会儿。
约莫过了两刻钟,阿鱼掀起锅盖,往里倒了半碗玫瑰半碗桑葚。燕仪盛了一小碗汤汁尝了尝,眉头立时皱了起来,“真酸。”
阿鱼悄悄拧了她一把。燕仪半展开眼,瞧见钱永惠的脸,赶紧止住话头,一声不吭地下了床榻。
燕仪笑道:“怕甚么,这儿又没有旁人。我也就当着你的面说说,若换了旁人,我可一个字都不敢提,如此后宫姓徐我还是晓得的。”
大略在天子心中,徐贵妃的分量远远超越皇嗣——她这般荒唐地混闹,也不见天子降罪于她,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当朝太子谢怀璟,也是个运气不太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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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生母是天子嫡妻、原配皇后,他是皇后独一的孩子,按理说,他这平生该当安然顺利繁华无忧,但他十岁那年,皇后大病了一场,薨了。
谢怀璟现在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按宫中的端方,晚膳应有三荤六素两汤——哪怕他吃不完,也得有这个场面。
他迩来经常做梦。但梦见的都是支离破裂的画面,一会儿是母后生媒介笑晏晏的模样,一会儿又是徐贵妃气势汹汹的眼神。
宫娥寻了张矮几,把饭菜摆在上面,说了句“殿下请用”,便自顾自地走了。
阿鱼便减了冰糖的分量。又盖上锅盖焖了一会儿,才把整锅乌梅汤盛出来,滤出汤汁,撒一把干桂花,倒进瑞兽穿斑纹的扁方壶,搁在楠木托盘上,端到钱永惠面前。
——这话说得倒是好听。以往徐贵妃想吃甚么菜用甚么点心,钱永惠都是亲力亲为,现在到了热腾腾的仲夏天,她便尽管使唤旁人干活儿,自个儿倒不再挨着灶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