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已经止住了。着火的处所是东侧殿——太子谢怀璟的住处。殿后另有一堆没有烧完的干柴,边上散落着几个油灯。
谢怀璟轻声道:“皇祖母,我想入朝。”
次日一早,慈寿宫走水的动静传遍了全部禁庭。
大抵过了半个时候,外头垂垂温馨下来,阿鱼和燕仪也渐渐睡熟了。
太后冷哼一声,“歇息?有徐氏在,哪能好好歇息!”
这话说得大逆不道,燕仪从速添上一句:“这也不是我们能措置的事……时候不早了,从速睡吧。”
未出一月,朝野高低都对太子非常佩服。就连圣上也常常欣喜地看着这个宗子,感慨于他的才情敏捷、他的沉稳磊落,和他对朝政的奇特观点,常常笑称:“太子资质聪慧,甚朕幼时多矣。”
阿鱼说:“若没有旁的事,我就先归去了。”
现在徐贵妃正懒洋洋地倚在美人榻上,望着窗外的芙蕖花。四周立着五个宫女,一个宫女给她揉肩,一个宫女给她捶腿,一个宫女摇着扇子给她扇风,一个宫女端着茶盏服侍她用茶,另有一个稍年长些的宫女苦口婆心肠说着:“娘娘,别怪婢子多嘴,您算计太子做甚么?还是放火那样大的阵仗,连太后娘娘都轰动了。太后娘娘为全皇家颜面,才瞒着宫里人,没说是您的主张,可太后娘娘内心如何着也记了一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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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子是平常吃食,但细究起来,还属两湖的湘莲最好。那处所的莲子清而香、鲜而甜,圆润敬爱,本朝有律:“湘莲须定时进贡,纯属御品,百姓不成食用。”
明天这场走水,他曾梦见过。梦里的他没能安然躲过,几乎丧生火海,太后清查了好久,才晓得是迎儿所为,而幕后主使是徐贵妃。
“阿鱼,去洗几个菜心。”钱永惠道。
阿鱼满怀怜悯地叹了口气。
半大的少女,梳着双鬟髻,回顾而笑的时候,那发间的鎏银流苏短钗微微地闲逛,明丽动听。
没过一会儿,她就折返来了,道:“没事儿,是太后宫里走水了,和我们不相干。”
钱永惠走过来,道:“阿鱼,新到了一批湘莲,你去做一锅冰糖莲子。”
阿鱼将莲子挨个去心,挑出模样不好的,剩下的都隔水蒸至软烂,盛进一个青花釉里红的大碗。再另起一锅,熬化冰糖,添上枸杞、青豆和去了核的桂圆肉,煮开以后,便将滚蛋的冰糖汁浇在粉糯糯的莲子上。
太后搁动手上的经籍,悄悄拍着谢怀璟的后背,欣喜地笑道:“好孩子,就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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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兰道:“但那些到底都是庶出的皇子,太子殿下但是先皇后的嫡子……”
徐贵妃看清菜式,神采非常对劲:“前几日我还说想吃奶汤核桃肉呢,司膳房的人倒是乖觉。”
迎儿说得混乱,但世人还是从她的言辞中猜测出了事情的委曲。
“说是有个宫女不谨慎打翻了油灯,没想到烧着了帷帐,带累得整间屋子都烧了,那宫女已经被正法了。”常福探听到了动静,正向阿鱼细细讲来,“万幸几位主子都没事,不然那宫女百口都不敷死的。”
刚好到了筹办午膳的时候,钱永惠对阿鱼道:“前些日子,徐贵妃娘娘提了一嘴儿,说是想吃奶汤核桃肉,你先去把汤炖了。”
几个宫女都跪下来请罪。秋兰晓得徐贵妃的脾气一贯阴晴不定,脾气好的时候真的让人如沐东风,但脾气差的时候正法几个宫人也是常事……这会儿徐贵妃的脾气已经上来了,秋兰也不敢再多说甚么,只好低低地埋着头,道:“娘娘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