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梁澄贵为九五之尊，他也被宣进宫里，成了天子身边的大总管，寺人做到这份上，也算顶顶的了。
“也罢……”李太后向后一靠，神采间仿佛有些疲惫，“我本来是想给济儿寻个可堪倚仗的娘家，既然你做了天子，他将来要娶哪家女人就由着他，不过现下，倒是太早了，又哪晓得甚么是……”
这锦鲤巷的别院便是梁澄安设展清质的住处。
司医局设摆布典医与掌药，无不是当世杏林女大师，现在的左典医姓白名竺，出身四大医药世族扬州白家，而展清质之母既是药谷弟子，又是谷主之女，梁济早已盘算主张，要让白竺收展清质为徒。
儿子做了天子，李后天然成了全天下间最有权势最为高贵的女子，从本来的清宁宫搬到更加光辉的慈懿宫。
因为太无用，太折磨。
当初看腐败元帝的本来脸孔，她李度梧一遭梦醒，便不再在明元帝身上华侈一丝一毫的真情，哪怕是恨。
“这……”少年一双浓眉别扭地绞作一处，微厚的上唇委曲地撅起，看着像霜打了似的茄子。
以是，不管太子府起起落落，程顺始终只做动手底的事，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挑选不说。
梁济明显很受用，拽住梁澄的袖摆，嬉笑道：“皇兄，你是要去母后那儿问安吗？”
“在这宫里，非论你是聪明的，机警的，有眼力见的，还是诚恳的，忠诚的，都能够没个好了局，但是，”老寺人向来浑浊的眼睛猛地透出两点冷厉的光来，“若你胆敢做了背主之事，那就必死无疑了。”
梁廓清咳一声，梁济脸皮薄，他这兄长如勇敢提这等糗事，只怕或人会几日不睬他，他微微收敛了下，上前一步，扶着梁济的手臂将人拉起，就像平常百姓家中的兄长，揉了把胞弟的额发，笑容刻薄道：“起来吧，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多礼。”
“你说，”梁澄盯着梁济的双眼，最后问道：“是回到外祖身边担当家学好，还是单身入宫无依无靠？”
程顺的声音四平八稳，不大也不小，恰好够两人闻声，“回陛下，前日荣王刚去。”
这十几年，程顺见多了无声无息消逝在皇宫里的宫女寺人，那些自发得靠着背主攀了更高枝的人，没有一个活了下来。
太后寝宫里摆着很多佛手，清冽的香气叫民气神安好，梁澄垂着视线，视野落在半空。
程顺跟在梁澄身边的时候乃至比安喜平还要久，一开端只是个无依无靠的洒扫寺人，看着木讷机器，实在最是言明心透，性子沉稳，刚进宫时被安排去服侍一个老得掉牙的老寺人，这老寺人原是僖帝身边掌灯的寺人，僖帝崩后便在与冷宫只隔了一道宫墙的永宁巷里等死，这永宁巷里住的都是一个大哥的寺人宫女，出去前哪一个不是朱紫面前的红人，但也是因为这份看重，晓得了太多的宫廷密事，因而不得外放出宫，只幸亏这深深宫苑里，了结残生。
“那不是要等上10年……”药谷端方，不过十年不出医，十年后，梁济正极弱冠，而展清质恰是二八芳华。
老寺人生非常喜好程顺的结壮，身在永宁巷，却从不想着跳到别的朱紫跟前服侍，老诚恳实地做动手底下的事，说木讷，但是老寺人偶然说些模棱两可的胡言乱语，他竟也能体味此中的隐义，可见是个心机通透又有些悟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