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皇宫层层宫墙以内,明元帝抵额闭目,端坐在御辇内,彻夜按例他要宿在皇后那儿,此时正从甘露殿里出来。
此人与那日看来,似有一丝分歧,通身的清冷高华一如那日花中初瞥,现在却多了几分萧洒恣肆。
梁澄心上一喜,双眼笑作月弯,“那弟子此后,便多有打搅了。”
竟是更让人移不开眼了。
此光阴暮西山,天光渐薄,大半个天空已被西风吹来的阴云层层掩蔽,暮色低垂,六合间一派阴沉肃杀。
冰蕊玉枝,横斜交叉,梁澄渐走渐深,忽闻远处琴声缥缈,梁澄闭目谛听,只觉琴声萧洒随便,很有一番青山元不动,浮云任去来的意境。
梁澄一怔,伸手拂过鼻尖,指尖顿时粘上一粒已经熔化过半的小雪花,他转头向外看去,一点点晶莹自虚空处飘落,越飘越多,扑扑簌簌,没入水池,飞进梅林,六合垂垂苍茫。
现在,统统快意算盘都被太子给混淆了,她这两日,不知打碎多少茶盏摆件。
梁澄微怔,然后欣然一笑,道一声“打搅了”,还未伸手,院门便无风自开,但见那日在月下梅林中偶遇的和尚,一身月白,神情闲远,盘膝坐于一株红梅树下,安闲操琴,白的雪,红的梅,飘飘洒洒,不似尘凡中人。
梁澄算了下时候,笑道:“快了。”
认识到本身竟然对着一个男人看呆了,梁澄心下顿时有些烦恼羞惭,他从速垂下眼睫,见礼道:“见过上师,本来此处是上师清净之所,弟子叨扰了。”
梁济上前一步,抱住李后的手臂,声音软糯道:“母后莫悲伤,儿臣会把替哥哥一起孝敬您的。”
俄然,殿别传来鼓噪之声,李后不悦道:“何事喧华?”
他如何……如何这般失态?!
梁澄不由为琴声所引,拂花避枝,来到一处院落,上书无相居,字体端严,却埋没温和,正如佛祖,怀慈悲心肠,行轰隆手腕。
归真居内,窗明几净,户榻洒然,梁澄身披墨色缁衣,跪坐窗前,手执佛经,一头泼墨般的长发,随便地用一根白玉簪松松地挽着,那簪上无一丝斑纹,却剔透莹润,在薄薄的天光下,泛着温润光彩,正如他清雅精美的侧脸,两排长睫偶尔跟着翻动的册页颤抖,在玉白的脸上留下动听的剪影。
梁济垂下视线,俄然转过话头,“母后,济儿想去看望哥哥。”
明元帝一惊,表示停轿,刚步下御辇,一片雪花就落入他的掌心,他望向远处,纷繁雪片,似杨花飘絮,散入人间。
如此便错过一念脸上的一抹可惜。
连续出产,又不肯大权旁落,身子就这么废弛了,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用心保养,直到明元十五年,才诞下一个生龙活虎的男婴,也就是九皇子梁洸。
“这处如何了?”
梁澄本不欲打搅其间仆人雅兴,因而肃立院门口,冷静地赏起琴音来,忽而一道声音传入耳内,如长空雁引,旷远中带着一丝清寂,不着一丝人间炊火气。
清宁宫内,李后早已备好御膳,她让人将九皇子梁济叫到跟前,叮咛他在父皇面前要好好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