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临朝以后,非常怠倦,只怕仍在安息。”我说。
秦霸道:“恰是。”
“哦?”秦王持续喝茶,不置可否。
那榻上铺了裘皮, 底下约莫另有丝绵的褥子, 非常暖和柔嫩。不过我仍然面无神采,看着他, 不说话。
“子启。”他声音缓缓,不高不低,“听闻卿不远千里护驾而来,朕甚感欣喜。”
就在这时,俄然,宫门上有了响动。只听门闩开启的声音传来,未几,厚重的宫门缓缓向两边翻开去。
“秦王不想见豫章王,为何还将他请来?”我忍不住问道。
“我是我,与公子无干。”我盯着他,“殿下若对公子脱手,只会适得其反。”
秦王没有答话,面沉如水。
“你说,那将官可会开门?”秦王忽而低声问道。
我的心提了一下,却仍神采自如,嘲笑:“殿下方才还说晓得了圣上临朝之事。”
“是传闻了。”秦霸道,“不过孤忙着对于乱党,得空旁观。”
我乃至深思着,现在固然我算是又到了秦王手里,但好处在于,这孽障就在我中间。如果稍后事情变得最坏,我就把他劫了,退入宫中,逼迫他部下兵马就范。
“云霓生。”他说,“你随孤一道乘车。”
秦王问:“去堂上做甚?”
我讶然,随即道:“我在车下随行便是。”
我心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何事?”
“客?”秦霸道,“你不是奴婢么?”
四周的侍卫个个神采严峻,一面朝着四周鉴戒,一面极力开道,忙得不亦乐乎。
“非也。”秦王不紧不慢,“孤是顾忌你的明净。”
“孤一贯求贤若渴,亦早与你说过,你只要到孤帐下来,不管你要甚么,孤皆可予你。”秦王看着我,“而你,只想留在那桓府中做个奴婢。”
秦王倒是神采如常,待得被放入车子,一手压着我的肩头让我坐下,叮咛出发。
我愣住。
这般落拓,仿佛阿谁放肆地领着数万兵马来逼宫的人,并不是他。
“启事我早已说过了。”我旧话重提,“我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死人。”
“璇玑先生将云氏家学传授予你,究竟是为何?就是为了让你将游戏人间,将世人都当傻子来耍么?”
秦王未答话,骇怪之色在面上一闪而过。
只不过现在将近年节, 园景萧瑟。而秦王却还是那副装模作样的风雅之态,身披丰富而油亮的玄色狐裘,正在案前奋笔疾书。案旁烧着暖炉, 一只铜壶在上面咕咕冒着红色的热气。
冷冽的风中,虽沉寂无声,顷刻间,仍可感遭到二人的对视。
那是公子。
“你不乐意?”见我仍瞋目而视,他问道。
我目光闪了闪,随即一脸平静:“天然不是。”
说实话,秦王前一句,颇是戳到了我的心底,而听到后一句,我则当即复苏了过来。
好不轻易通过拥堵的街道到了宫门前,秦王的军士见到他驾到,皆往两边撤开,行动利落而划一。而值守宫门的内卫则将车驾拦住,将官在城上警戒地扣问何人来此。
我板着脸坐在秦王身边,听到那些高凹凸低的奖饰之声,忍着翻白眼的打动。
我说:“自是等殿下说话。”
秦王浅笑:“甚好。”
六骏牵引在前,一人高高倚坐在车上,恰是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