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喘着气,结结巴巴,却不似是被世人的阵仗吓到,神采有些冲动,指了指内里,“县长……县长来了。”
虞琇:“……”
她的神采并无窜改,不过她那紧攥着便面把柄的手指则透露了她的心境。
我说:“夫人可但说无妨。不过夫人须晓得,就算妾嫁不成虞公子,他亦不会去娶陆氏。夫人此举,乃是断了后路。”
我有些惊奇,心想这虞琇倒不是个傻子,她的丈夫在州府当官,公然比别处有本事多了。不过我并不怕如许查,因为我当年去做籍书的时候,将我的名字记在了一户倪姓人家的上面。重编户籍本就是浩大庞大之事,疏漏百出乃不鲜见,府吏不会去一人一人查对有无,一些外嫁或者外出多年的人也经常看管不到。我那籍书上切实在实地落着官府的印,货真价实。就算真有浔阳县府的人在跟前,他们也不可否定。是以,只要我抵死不认,最多也只能算是当时给我写籍书的人弄错了。
或许是他的身形变得更高,又或许是那眉眼间神情,清澄还是,却仿佛多了些沉着。
“倪夫人并非孀妇。”柏隆干笑一声,道,“曲解,都是曲解。”
仆妇道:“夫人问的可不是你出身那边,你倒说说,你那夫家在何州何郡?”
那声音很轻,降落而久违。
“鄙人忸捏,当年幼年不更事,乃至吾妻出走。”公子道,“鄙人追悔不已,苦寻好久,若非故交提点,几近不知此处。”
我不觉得然,眨眨眼:“夫人不肯?”
他也看着我,深沉而乌黑的双眸中,似有亮光微动。
公子看着她,弯唇一笑。
世人闻言皆讶。
我甚是不解,半晌,朝门外走去。
“罢了。”许是看我一时没有说话,虞琇缓缓道,将仆妇的话打断。
仆妇还是拉着脸:“你尽管答来便是。”
我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公子。
不过他来了,这消遣便结束了。
我:“……”
四周又是一阵沉寂。
我讶然。
虞氏和陆氏的婚事,是虞琇保的媒。在陆氏那样的高门面前,虞氏并非甚么排的上号的家世,虞琇当年能嫁给陆氏,乃是虞善费了好大的劲才促进的。此番也一样,陆氏能看上虞氏,除了陆融想把手伸到这边以外,还多亏了虞琇大力促进。现在两边皆对此寄予厚望,一旦婚事告吹,虞琇不但脸面丢大,还会被夫家那边抱怨,对于一个一心想增光添彩的人来讲,功德变好事,无异于杀人放火。
虞琇嘲笑, 半晌, 看了看仆妇。
我看着他。
看到他,我心底松了一口气。
虞琇则仿佛甚么也没听到,把玩着她的便面。中间的仆妇则开口道:“昨夜里,我家二公子但是到了这馆中?”
公子转头,瞥了瞥他,不紧不慢道:“鄙人谯郡周元初,乃倪氏丈夫。不满足下又是何人?”
小莺点点头,红着脸,目光盈盈地瞅着我:“他还带了个男人来,要……要见夫人。”
“你这个……不要脸的妖妇!”她愤恚又震惊,神采发白。
我没答复,却瞅了瞅那仆妇。
转头看去,只见他盯着公子,又看看我,神采迷惑不定。
我心想这虞琇公然是有备而来, 想来本日是不能轻松告结束。
融融的日光当中,那颀长的身影鹄立着,衣袂带着轻风,似幻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