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过饭了?”我问。
我感觉我并非棍骗公子,因为我的确是要回海盐去的,只不过中间要转个弯,过来救一趟黄遨。
另一人道:“你说眉清目秀,那是生得甚都雅?”
我虽穿戴一身士卒的衣裳,但这些天摸索所见,要靠近黄遨仍非常不易。不过卖力押送和看管黄遨的士卒,乃是出自同一拨人,共三行,每行二十五人,早中晚瓜代轮值。这些日子,我摸清了他们轮值的挨次,现在夜当值的行长,刚好个子不高。
“看着甚是年青,眉清目秀的,倒是有些福态。”
不愧是贼首,我心想。
彻夜他住的这处牛圈还算洁净,靠近前的时候,并未闻到很多恶臭。
黄遨亦神采迷惑,还未开口,内里有人道:“大王可在内里?”
那行长嘴里骂了一声,转头看了看我,满口酒气:“你是何人?”
“是么……”
“能走么?”我简短的问。
我嘲笑,亮了亮腰上的佩刀:“哪有甚么愿吃不肯吃,不过是看他骨头硬还是我这刀鞘硬。”
我骂了一声,道:“那蠢竖,这犯人但是圣上亲身带上的,押回京以后还须得在天下百姓前行刑示众!他这吃不下那吃不下,若半途出了三长两短,我看他当不当得起!”
这让我非常放心,因为我要救黄遨,最怕的就是碰到公子。
“哦?”世人皆很有兴趣,“天子生得如何?”
行长大小也算个官,得了些酒,调班的时候还未到,便于别的将官聚在一处喝酒吹牛,直惠邻近时候才起家归去。我跟在他前面,没多久,他看不清路脚底绊了一下,我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扶住。
“我等这些小民,便是将倾囊而出献给天子,也还是要在庖厨里做活的命,天子生得甚么样也见不到。”有人叹道,“那些豪绅富户就分歧了,他们便是出了很多粮食鱼肉也不会如何,传闻另有好些人去面了圣。”
黄遨看着我,没说话,目光通俗。
我不待他多思虑,持续扶着他往前走,嘴上道:“行长但是要回营帐安息?待小人扶行长归去,行长谨慎……”
“这话说的,你如果像天子那般锦衣玉食每天养着还不必做活,你也都雅。”
他张口的时候,酒气混着口臭,熏得人难耐。我赔着笑道:“行长说的是,有行长饭吃便有小人粥喝,小人繁华全赖行长。”一边说着,一边屏住呼吸加快脚步,未几,穿过营地到了他的营帐前,摆布看看,一把撩起帐门,将他推动去。
我走得缓慢,进一处院子的时候,敏捷转进一处角落里,到无人的处所,拿出一块油布将饭菜都包了藏好,将食盘和碗抛弃,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黄遨暴露惊奇之色。
“何人给的?”我皱眉。
这牛圈倒是做得讲究,有门有墙,草堆上,一个戴枷坐着,动也不动,仿佛一尊泥塑。
“是你的人?”我问他。
为了奉迎天子,那宅院的仆人非常风雅,早晨的回廊里也点了灯笼。我在此中几只挂着灯笼的房梁上安插了引火的药粉,而扑灭药粉的引线,就埋在灯笼内里。只要蜡烛烧到还剩三分之一处,引线就会被点着,继而那些回廊就会无可挽回地烧起来。
喉咙里用了药,声音重新变得嘶哑发闷,好似醉后吐字不清。我用心泼了酒在衣服上,隔着几步远就能闻见。想来那士卒常日对这行长的脾气摸得清楚,面上全无异色,恭恭敬敬地带路,往关押黄遨的处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