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 我对雒阳比青玄还熟，那里用得着他来带路。但碰到公子当真而不容辩驳的目光, 我点点头：“嗯。”
青玄没有解释，只让马车钻入一处巷子里，好一会才愣住。我下了马车，只见面前的是一处僻静的宅院。看得出有些年初未曾细心补葺，门上的漆已经有些脱落。
我讶然。
“当然是。”青玄道，“这宅院初建之时，与公子那边本来是一起的。厥后这家人兄弟分炊，便砌了墙，将两边分开了。这院子的仆人搬走了，也是要卖的，但要价太高，一向未曾脱手。公子本来不筹算要，不料前两个月他出去一趟返来，俄然将这里也买下。”
青玄道：“太子还未满一岁，主弱臣强，在史乘中都是动乱之始。如此下去，难道要应那谶言？”
“这院子也是公子的？”出来以后，我四下打量着，问道。
就算再痴钝，我也明白公子的企图。他也晓得我要留在雒阳，掩人耳目乃是首要之事。而留在他的宅子里，每日出出入入，不免要面对很多生人，就算我晓得易容的本领，也不能保万无一失。
青玄愣了愣：“为何？”
当然，人们群情纷繁，我和青玄一起走开，只听到处都在说着天子的事。
我站在船上, 瞥着岸边。只见他走向世人, 与沈延等见礼。大长公主和桓肃上前, 仿佛在向他扣问前后之事, 没多久，沈冲和东平王扶着棺木，畴前面的船高低来，岸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号之声。棺木所过之处，世人伏拜在地，哀恸惨痛。
青玄道：“那我就从速去跟公子提赎身之事。”
我点头。
我：“……”
我讶然：“你未曾跟她提过？”
“他下次再托梦的时候，问问他，那璇玑先生的谶言，甚么天下三世而乱，是不是真的。”
我也叹口气：“青玄，你可知你为何还是孤身一人？”
我不由笑了笑。
“看到那处木梯了么？”青玄指了指靠在围墙上的一把梯子。
说来，就算撇去公子的原因，我对天子也并无恶感，另有些私交。他俄然死去，我心中颇不好受。而对于公子所体贴的朝廷局势而言，这更是一件大好事。高祖初创的天下，数十年来，诸方博弈不竭，耗损甚巨。但这并非无救。天下虽疲敝，但仍算得安宁，若得一名精力充分的君主励精图治，肃除弊政，假以光阴，仍可摆脱窘境。
“那不可。”青玄道，“在公子身边又津润又风景，赎身出去可一定有那么好的日子。”
当青玄从怀里摸出一根钥匙开锁，我明白过来，更是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