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才那一扑,我半跪着,手抵在他的胸前。而他,几近半卧在席上,将手肘撑着。
我昨日傍晚跟着公子回到桓府时,还特地来看过,和枝条还是原样,想来就是不久前的事。我没有担搁,午后,借着要去沈府看望沈冲的由头向管事说一声,走出府去。
过了好一会,公子终究搁笔。
“公子这赋,彻夜便可写好么?”我感觉沉默压人,用尽量轻松的语气突破。
我看着他,尽是不解。
我讶然:“公子要去那边?”
公子“嗯”一声,半晌,却道:“你明日畴当年,将我的用物也清算些。”
公子常日在家中,一贯想做甚么做甚么,只要长公主和桓肃不禁止,自是由他去。
公子却全然没有再理睬的意义,只是闭着眼睛,面无神采。
“自是公主之意。”我说。
我看着他隽秀逸致的笔锋,内心回想着,他前次如许恼我的时候是甚么时候的事,我是如何把他哄返来的?
公子平常用的香谱并不庞大,照着方剂,用小称将香料一一称了,各研磨作细粉,合而拌匀;再用上好的炼蜜为剂,调作香丸。此事无烦琐之处,唯须耐烦;且那调香的前后、炼蜜的多寡,只要我一人把握最好,以是这香丸一向是由我来做。
公子猜疑地看我:“母亲那么多女官, 为何此次又选了你?”
我应一声,在他的案旁坐下,将砚台上的墨研开。
固然已经入秋,但仍不时有飞虫飞过来,在灯罩上缭绕。
等我醒来的时候,只觉脑袋昏昏,好一会才想起来,我确切是在桓府。
我又未曾做错事,发甚脾气。我内心不欢畅地想,便要往我的房里去。
我始料不及,忙将目光移开。
我重新到尾想了一遍,感觉此事乃是符合常理。
毕竟彻夜也是有大收成的,公子那篇赋,就算文采略差,书法却还是上好,恐怕值得好几万钱呢……
公子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闻言转头,他已经展开了眼睛,正看着我。
公子道:“不必问,你说是如此,那便是如此。”他说罢,重新靠回隐枕上,持续闭目养神。
没有。
我们的脸近在天涯,我乃至能触到他的气味,微温,带着如兰似桂的味道。他看着我,没有言语,烛光下,眼眸似墨水洇开普通,通俗而意蕴不明。
就像……醉了酒。
“本日你随母亲去东宫,是李氏之意还是母亲之意?”公子忽而问道。
他非常用心,偶尔抬眸,乃是为了蘸墨。他端坐着,头微低,后脑和脊背连成一道美好的线。烛光时而颤栗,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晕影,如同在一块上好的玉料上勾画出了眉眼。
合法我因为得逞而洋洋对劲,俄然认识到,我和他挨得有些近。
我看看他, 也不打搅, 自坐在车窗边上,看着外头的贩子风景。
如昔日普通,桓府的仆人们齐聚堂上共用晚膳。膳后,桓肃过问了公子的学业,世人又闲谈些话,各自散去了。
实在我内心一向在想着此次谁先开口,听得这话,心中不由对劲。
忍不住瞅瞅他那纸上,只见他正写着一篇赋。
此事我已是做得熟稔,半个多时候以后,香丸调好了。
我只得也跟在前面,亦步亦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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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迈开一步,却不管如何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