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未几,看向公子。
公子看一看腰间,愣住。
“这些钱,这钱本是我给于宝兄弟的,尔等仍收下,想来充足还债。”公子道,“至于这玉佩,乃是我家传之物,不成予人。”
公子神采沉下。
杜之洋怔住,望着公子,半晌,伸手接过,喃喃道:“公子,这……”
“村夫无甚讲究,公子若觉不喜,还是归去再做。”我说。
车马重新走起之时,已是午后。
“走开走开!”只见是一处案席上的旅人正摈除三个来乞讨的小童,不耐烦地挥动手,“我等无钱无食,快走开!”
“这位郎君!”杜之洋拦住我,低声道,“敢问郎君,你家公子是哪家高门?”
我笑了笑:“这不敷为奇,当局者常迷于处境,常常旁观者才可窥清。”
三人一声不吭,于宝绷着脸,别的两个年纪小的则紧紧闭起眼睛。
“这当是明光道之力。传闻那道门中筹措了很多粮草,入门者都有粥吃,另有房住。”
“可你确比我晓得的多。”公子当真道,“霓生,我要费上好一番力量,才可及你。”
我说:“杜之洋虽说本处所言,但荆州口音仍粉饰不住,那三个小童则全然说荆州话,该当不假。”
林勋见他如此说,也只好远远跟着。
我想说,公子及我做甚?
小童们起家,又鞠躬再谢,向内里跑去。走到门前时,于宝忽而转头来看了看。
“从荆州刺史邢绍处。”
我哂然。
少顷,他问:“你们常日便乞讨为生?”
我看着他,一笑:“如此说来,我未曾猜错,那茶棚仆人才是主使。”
我说:“可五斗米道者,入门须纳五斗米。而这明光道不然,乃是施米。”
公子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瞪着眼,气喘吁吁。
茶棚仆人忙道:“这位公子,他们都是些乞儿,小人怕他们滋扰了公子吃茶……”
虽不大, 但因为邻近乡邑, 行人浩繁,买卖甚好。
公子问:“怎来了豫州?”
公子没答话,看看他,又看看中间站着发楞的兄弟三人,回身往车马走去。
“朝廷?”公子道,“朝廷自是晓得,不过不会现在脱手。”
我不会一向留在公子身边,特别是现在拿到了地契,我只要再挣些金子,便可找体例赎身,分开桓府。如果某一天,我在乡间听到公子落魄的动静,会不会难过?
公子看着我,没有胶葛下去,却问:“霓生,你方才安知他们是一伙?”
于宝点头。
那双眸烁烁含光,深深的,仿佛能摄民气神。
公子低头,悄悄抿了一口。
我说:“他不忙,我好几次看他从后厨中探头出来。且那茶棚不大,断不会不知情。”
“他算得甚天子。”林勋道:“前朝惠天子退位,将天下禅让高祖,按理说,高祖才是端庄天子。只不过刘阖很有些勾惹民气的本领,说惠天子乃是为高祖所迫,正统仍在刘氏,也确有很多前朝旧臣去楚地投奔于他……”
我对他摇了点头,对林勋道:“老林,出发以后,可将他们放了。”
他将钱囊拿出来,交给他:“拿去吧。”
大抵觉得我要动粗,公子皱眉,低声道:“霓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