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公子还记得日子?”我哂然道。
他的目光里尽是嘲弄,我视而不见,一本端庄道:“我奉长公主之命,过府来奉侍表公子。”
我愣了愣,恍然记起来,的确是有此事。我去淮南的时候,还一度心痒痒地肖想过,这温室大小正合适孤男寡女独处,盼望着淮南的事从速结束,好顿时赶回雒阳,每天和沈冲来待一待……许是因为厥后公子俄然跟了去,将我的打算打乱,又是要对付他又是要跟他去谯郡,竟一时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表公子若想要我来奉养,奉告一声,我定然会过来。”我说。内心策画着,归正这些日子还要住在淮阴侯府,也与过来无异,并无毛病我在分开之前好好跟沈冲相处……
他愣住了笔,看着我,道:“墨干了。”
“农夫皆良匠,有何不当。”沈冲道,“你怎来了?”
公子的坐姿非常都雅,脊背矗立, 却不像很多人那样挺得仿佛楔了一块木板,败坏而不懒惰, 毫无决计, 却文雅得令人百看不厌。
看着它们,我忽而想起了淮南。
“你叹甚气?”公子忽而道。
“自是当真。”
“如此。”他说罢,不再理我,转而对沈冲道,“传闻城阳王又给你赐了茶,不请我饮些?”
我想了想,也对。
“不必,安息半晌便好。”沈冲莞尔,却道,“传闻元初本日去散骑省到差了?”
回屋以后,公子更了衣, 到书房里去看书。我也跟着去,坐在一旁,却甚么也不想干,只盯着他写字。
“霓生,”他说,“我偶然甚恋慕元初。”
他是无处可去,因为他跟家中闹翻了。
“即便太后病好,皇后亦不会等候好久。圣上一旦晏驾,皇太孙便是新君,皇后必然要在此前行废立之事。”
“我就晓得你又在玩弄这些。”桓瓖走过来,看着沈冲点头,“这般良辰,别人赏花喝茶,你倒似个农夫普通。”
我小声道:“也不是不肯,只是我在桓府中另有些事。”
夜里用膳的时候, 阖家相聚, 桓攸和桓旭说着朝中的事,许氏和樊氏与乳母一道顾问着总爱乱跑的孩童,而长公主和桓肃在上首说着闲话, 全然未曾提起皇后说的话。
我说:“公子现在也不太爱笑。”
我想了想,确切。前次修剪时,恰好是我分开雒阳去淮南的前一天。
我说:“长公主让我一早过来,且府中也有车仗,不必我送。”
公子点头,四周张望。直到第二日分开的时候,他也仍然兴趣勃勃,活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里人……
比如,公子晓得了会如何?
第二日,是公子重新入朝的第一天,我固然因为要去淮阴侯府,不能送他去入朝,但还是起了个早,奉侍他洗漱穿衣。
“这很多事,若非表公子奉告,我几近不晓得。”我不美意义地说。
沈冲还待再说,一个仆人忽而来到,禀报说桓瓖来了。
这就是沈冲和公子的分歧之处。如果换成公子,在陌生人面前或许会客气两句,在我面前则定然点头说你说得对。而沈冲,不管在何人面前都是如此谦恭,从不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