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大多数人已经穷得身无长物,而舍不得或是买不起像样鲜花果品之类的扶养之物;但还是有人竭己所能合力舍出两个铜子买上一大把粗制的线香,再每人细细的分上一支,而作为不辞劳苦前去城北大德所落脚驿站外的访谒和供礼了。
但是在占地颇大的群城驿当中,作为主导者之一的新州广严寺大僧广义倒是很不对劲。为了保持长老义信这个大德高僧随行的形象,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过好得了;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啃几条干肉解解馋,这一起下来他只感觉肚子里更加的寡淡起来。
而有来自佛门圣地的高僧大德到达本地的动静,则又给这些市道增加了些许别样的氛围和意味出来;
而他生得一副好身板和力量,又有家传的几下把式,很快就得以在“威慑”和“压服”那些推迟寺租,和不肯意遵循“成例”的耕户和乡民当中,充足凶恶峻厉的用拳脚打出了一片名誉来;进而而得以崭露头角成为寺院当中所设便利院(客舍)和惩恶房(收租)的僧头,而位列座主和监院之下的九位广字辈之一。
但是这类吃香喝辣的落产糊口好景未过量久,就听闻草贼攻入岭南而陷没了各州之地,就算是地处广府西北一隅的新州也未能得免;然后那些城邑中的官宦和缙绅人家就开端倒了大霉了;传闻他们纷繁产业散尽被拷掠的生不如死而妻女尽数为贼所占。
大僧广义的俗家姓名本叫做施陆华,在多年前复原是新州索卢县的一名土生大豪之家后辈。只是因为家属以族报酬坐地虎劫夺来往商旅,走夜路多了见鬼引来县中的扑杀;最后只要他孤身一人逃了出来,而拿着暮年买好的度牒,投入到了新州支提山的广严寺中去权作避祸;
这下那些堆积起来的信众也就天然纷繁散去了;毕竟时疫这类东西可不会因为你多念几句经文,或是更虔信一些就能另眼相待了,特别是对那些接受不起治病用药承担的贫民家而言。
只是当全无攻城经历的他们,好轻易才完成内部的协商和分派,就等着城中内应的开门;然后另一股灯号的草贼就已经毫无征象和预警的在昏色之下,攻击了这部很多寺院联手的“护法雄师”;在奔腾而至的马蹄和刀矛丛列面前,很多人亦是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到了败亡和绝望的滋味。
而预期当中那些前来造势和拥戴的大富之家竟然一个都不见,仿佛是被贼势放肆气势所摄;就算事前约好的三归、王仁诸寺的同济,也再没有人前来联络和运送物用了;至于外间那些骨头都榨不出半两油的穷棒子们,就算来的再多又有甚么用处;过后被那些草贼顺势清理起来杀的再多又有那个在乎。
然后这些秸捆又被来自广府城中的吏员给成车成车的收走,终究会聚到城南水力粉碎研磨的作坊里去,作为饲喂牲口的青贮饲料质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