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仕源被他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拍得几乎没站住,深吸了一口气,与掌柜的道:“陈叔替我们备些茶水。”
若没有那段“引经论典”,苏润卿大抵味为了这番“不欺少年穷”的谈吐而鼓掌,同窗订交,该看重的本就是品德、才调,而不是出身、家底,可恰好,易仕源趁便刺了陆毓衍两句。
苏润卿与陆毓衍交好,天然不爱听人前背后那些调侃之言,不由地又品了品易仕源的话,道:“易兄,旁的不说,楚女人已经及笄了吧?等楚昱杰得中进士,最快来岁,最迟那就说不好了,便是中了进士,等了缺,平步青云还不晓得是哪一年呢,你和楚女人,这不就担搁了吗?”
莫非要我说‘你哥哥就是凶手’、‘手上的伤口一清二楚的’之类的吗?那还不把人女人给急死。
可你们说说,这事儿让我如何说?
可易仕源也忽视了一点,越是杜口不谈,越叫人起疑。
我只好一个劲儿劝,说衙门不会胡乱断案,定会缉捕真凶,不会让楚昱杰背黑锅。
“状况是状况,”苏润卿在易仕源边上坐下,“实在就是想不通,一首诗罢了,至于嘛。”
不至于活力,却感觉好笑至极。
陆毓衍没有答复。
易仕源干巴巴笑了两声。
“恐怕是他,”陆毓衍道,“他就是心虚,因此几次提起谢家,想要激愤我,免得我们再问下去。”
国子监里,别说是同窗了,便是祭酒、博士们都知伸谢家出了甚么样的事情了。
当然了,我也不但愿楚昱杰是凶手,不然外头要如何看我们这些监生啊,但、但真凶在那里呢?从现在的状况看,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呀。”
桃花眼一抬,陆毓衍道:“没有实证,再问下去也没用,他只是心虚,又不是傻,不至于在口风上透了底。”
这就是明晃晃的亮了刀子了。
易仕源端着茶盏,氤氲热气讳饰了眼神,只听他笑了起来,道:“这话不对。段兄不爱做对牛操琴的事儿,跟我们几个一起时,多是说些诗作、文章。”
苏润卿追了上去,偏过甚一看,陆毓衍的脸上还是淡淡的,几分疏离淡然,没有半点儿气恼。
易仕源跟贾祯一样,是昨夜和段立钧一道吃酒的人,不管在酒坊里的事情有效无用,都会尽力去回想产生过的细节,而易仕源,除了刚进门时提了两句以外,再不肯说昨夜景象。
昨夜的状况,他不肯意说。
陆兄出身旧都世家,又有萧家那样的姻亲,当年陆都御史选中谢家的时候,谢知府也仅仅只是一名大理寺丞,又无祖辈相扶,与陆家流派相差甚远,不是吗?”
易仕源的身子僵住了,下颚绷得紧紧的,声音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陆兄的意义是,楚昱杰不是凶手?那到底是谁,做出那等恶事?”
哪怕是被陆毓衍和苏润卿的题目逼得不好抵挡时,易仕源只说谢家,而没有提起昨夜来转话题。
“哪有事事快意的,”易仕源轻扬下颚,道,“门当户对、两情相悦,二者能有其一,已经是大幸了,不敢苛求。陆兄,你说呢?”
陆毓衍挑眉,不管易仕源在这桩案子里扮演了甚么角色,段立钧刚死,他还能坐下来嗑瓜子,看来也没那么哀痛。
饶是晓得易仕源爱拿陆谢两家说事,见他这般“引经论典”的模样,陆毓衍也不由哼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