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甫定的晏轲甩甩脑袋，讷讷地看着李焕之的背影，再看看一旁手持马灯的赵五。沉寂的破庙里，只要他、李焕之和赵五三人，方才和他一起被戴上头罩的死囚们早已不知踪迹。
县长还在不断地发着牢骚，但李焕之甚么也听不出来了，放下电话后，他颓但是坐。他本来感觉，交城变成了弃城，半其中都城沦亡了，老百姓朝不保夕，他一个年过半百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朽又能如何？何况家中另有一个卧病不起的女人需求照顾。
晏轲轻声地敲了好久，见没有反应便用力一推。门没有上锁，小小的院子里落满了枯叶与灰尘，井边放着半桶已经泛黄的水，这里明显已经人去楼空。晏轲心有不甘的在内屋转了一圈后，捡起母子俩拜别时，遗落在角落里的一只小巧而精美的拨浪鼓，黯然神伤地悄悄转动。
李焕之的声音有点哽咽：“我不是你的仇人，你本来就不该死！你还年青，我不但愿你为了报恩，不管不顾的再去白白送命。”
没人晓得他现在在想甚么，他也不晓得本身都想了些甚么。他想放声痛哭，又想仰天狂笑，他更想在这无边萧杀的田野里疾走、嚎啸。
李焕之沉声道：“我只不过是不想多死一个罪不至死之人罢了。现在交城成了日本人的天下，这碗饭我也不筹算再吃下去了。你走吧，被人问起，就说是本身逃狱逃脱。我能够告老回籍，但那些狱卒兄弟们还要讨碗饭吃，不能害了他们。”
赵五从罗刹像座下拿出一个承担扔给晏轲：“把这内里的衣服还上，不要再进城里。六子还不晓得你被放走了，你也不要再去联络他。”
那天早晨，晏轲在班长母子的坟前闲坐了整整一夜，喝完了一壶酒，主子长说完了他一向不敢说，来不及说和向来没想过要说的话。
“狱长，我晓得木村是杀你儿子的首恶，我晏轲固然身负逃兵之名，但我晓得知耻而后勇，更晓得知恩图报。为了您和舍命要救我出狱的郑爷，我必然会杀了这个刽子手，为你们报仇！”
晏轲说完，扭头冲进无边的夜色。他的身后，李焕之潸然泪下。
晏轲：“这几天仿佛过了几年，我怕死，却又恨不得跟郑爷和牛头山的兄弟们一起跟日本人冒死。您放心，是日本人让我当了逃兵，是您和五爷给了我重生的机遇，我晏轲如果再贪恐怕死，那就是猪狗不如！”
街道上，几天前三步一岗两步一哨的百姓党差人和卫兵，已经换成了骄横放肆的日伪军。晏轲抬高帽檐，目送一队巡查的伪军分开后，闪身进了一个胡同。
日本人还没进城，他就将这支军队的秘闻摸了一遍，包含这位日本少佐木村俊树。用他的话说，木村就是笑面虎，杀人不眨眼，因为在安定县城碰到晋绥军抵当，便迁怒于无辜百姓，命令搏斗。
闲坐了一下午的李焕之，决定做点事情，即便没有机遇亲手杀了木村，他也不能当日本人的喽啰。
“狱长……”晏轲起家欲言，李焕之打断他：“我李焕之自打做了交城监狱的狱长，转眼已有二十余载，这些年，我循规蹈矩，对犯人从不手软，更从未出过任何不对，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为了一个逃兵铤而走险。”
这是交城郊野一座范围颇大的古刹，兵荒马乱加上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一身长衫的李焕之，面无神采地背手站在一个庞大的罗刹像前，面前的两根火烛已经燃去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