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秀婉咬着嘴唇，终究抬开端来：“娘，你没闻声方才他说的话吗？他，他是还要回西北呢。到时候，我连爹娘都见不着了！西北那处所……可如何呆呢！”
沈数那一年是十五岁，才被奉告已经有了先帝定下来的婚事。他耳濡目染，就不由得想过，如果将来娶妻能如杜氏普通，也就无憾了。厥后传闻崔家在福州，经常也有倭寇扰城，免不了战事的，便对崔秀婉又多抱了一份等候。
沈数发笑：“不过是耳朵边闹一闹罢了。她就是记恨那二两银子呢。”
“不过――”崔幼婉悄悄抬起眼睛窥测了一下母亲的神采，“姐姐身子实在不好，从福州到都城都这般水土不平，如果去了西北……”
啪地一声，她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崔夫人气得直喘：“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人之言，岂有你本身自作主张的？画眉！把大女人送归去，不准她再出屋――”
崔幼婉低了头，小声道：“姐姐若身子真是不好，爹娘想必也不忍心逼她，可又不能抗旨――实在，只如果崔家女嫁给郡王爷，也就不算抗旨了吧？如果姐姐当真不能――女儿愿为爹娘分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
蒋锡哈哈地笑起来，涓滴不觉得忤：“好好好，爹这回必然往你这边倒，好不好？”
背面的话还没说完，崔秀婉身子一歪，哇地一声呕吐起来，直吐得搜心掏肝，面白气弱，吓得崔夫人不及说甚么，连声叫着丫环们把人送回房去。
十五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在无锡蒋家药堂，蝶衣气势汹汹去发兵问罪，最后却被那位蒋女人三言两语挤兑住了。二两银子不算甚么，可蝶衣这口气咽不下去。
崔幼婉一向跟着她忙左忙右，这时候走到崔夫人身后悄悄替她捶着肩头，柔声道：“娘，姐姐也是舍不得爹和娘……”
“可姐姐眼瞧着一天瘦似一天……”
“对啊对啊。”崔夫人顿觉有了共鸣普通，“你说你姐姐，到底在想些甚么？说甚么你爹是因了这门婚事才不能升迁――多少人在你爹这个年纪能做到一府之主啊？真是胡思乱想！”
“爹是墙头草――”桃华冲他皱了皱鼻子，“谁吹风就往谁那边倒，态度一点儿不果断。”
不过老靖海侯娶这个儿媳，可不是为了妄图嫁奁。这军中之人，无仗可打的时候当然没甚油水，但一打起仗来可就财路滚滚了。老靖海侯是刀枪阵中拼出来的，战利品加上天子的犒赏，充足花用几辈子，可就是身上那股泥腿子劲儿一时脱不了，即便住进了富丽的侯府，家里也还是乱糟糟的。以是他才必然要给儿子娶个书香家世的女人，也好把自家门楣升一升。
定北侯夫人杜氏，武将人家的女儿，却也知书达礼，更要紧的是与定北侯殷岩伉俪相得，定北侯在外头领着人与北蛮兵戈，杜氏在家中就能上侍婆母下抚后代，毫不教定北侯有涓滴后顾之忧。有一年北蛮来势汹汹，好些人家的女眷都纷繁逃去了火线，杜氏仍旧稳稳坐在家中。那一年北蛮打到离城只要五十里，杜氏倒是安闲自如，家里乃至点心都未曾少吃过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