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你这会儿出去，岂不是又要跟承恩伯碰上――”天子话说到一半，俄然仿佛明白了甚么，“蒋女人出宫了吗？”
小内侍在寿仙宫并不能进内殿服侍，所知未几，只将陆宝林误诊之事讲了，听得于思睿半信半疑：“可巧了吧？”嘴上虽是这么说，内心却不由得有些嘀咕，仿佛当日在兴教寺，那丫头也是一语就道破了他在服用金樱子膏，莫非说她真懂医术？那么她说他阳虚，难不成也是真的？
天子站在那边仿佛有点入迷，半晌才笑了一声：“本来母后是因为这个――也难怪，朕都不晓得这些东西也能入药呢。”他看了一眼沈数，“你仿佛并不惊奇？”
皇后此时已经得空再找桃华的费事了，她满心想的都是从速归去打水洗脸，因而对天子的话没有半分贰言。桃华得以施礼辞职，然后囫囵儿个地走出了寿仙宫。
皇后那边已经止不住地暴露恶心的神采了：“太病院如何开出如许的方剂来！”
“是。”宫人陪笑应了，又端过药来，“太后――”
“安郡王。”于思睿皮笑肉不笑，“真巧得很哪。”
宫人们仓猝寻了白瓷钵盂来，一边安排一边恭维这玉雕得好，于思睿又孝敬，说得太后终究开了颜。
“夜明砂治目疾的确是极好的。”桃华只得解释了一句，又问太后身边的宫女，“太后要了药方看，再没说甚么吗？”
“但是，但是太医说，太后治目疾的汤药不能停啊……”
但是，直到他辞了太后分开寿仙宫，太后都没再呕吐。
两个宫女被拖了下去，天子便问桃华：“你的意义是说――”是太后晓得了夜明砂就是蝙蝠粪，以是喝了药就止不住地恶心？天子想想如果本身……
两个宫女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此中一个年纪略大点的道：“奴婢们并不敢胡说甚么，只因奴婢家里是贩药的，那日打扫天井，见着蚯蚓，小灵惊骇，奴婢便说不必怕的，这物入药便叫地龙，便是蚯蚓粪也是药。小灵不信，奴婢便跟她说，药中有好些都是如许，白丁香实在是雄雀粪，望月砂是野兔粪，五灵脂是鼯鼠粪――正说着太厥后了，就问奴婢，夜明砂是甚么？奴婢就答，夜明砂是蝙蝠粪。除此以外，奴婢没说一句别的话……”说着就磕开端来。
给老子采买金樱子膏吗？于思睿恶狠狠地想，冲沈数龇龇牙：“我倒不劳安郡王了。不过安郡王倒是好算计啊。”难怪在兴教寺演一出豪杰救美，本来是为了叫蒋家替他着力。
“蒋女人说，蚌粉就是那常日里吃的蚌的壳子，洗净后炮制成粉，其服从与夜明砂划一。”宫人一边说，一边窥测着太后的神采，“蒋女人说，这蚌粉还治反胃，治痰湿，宋徽宗有宠妃得了痰嗽，就是用蚌粉调青黛麻油服了治愈的。”
桃华的确走不快，因为她跪得两个膝盖都青了，于氏则是站了整整一上午，都折腾得够呛，还得在大太阳底下再走出宫去，实在也是够难为人的。
“皇上必定晓得‘杯弓蛇影’的故事。”弓倒映在酒杯里的影子尚且能让人狐疑出病来，何况这蝙蝠粪是实实在在喝到肚子里去了。
所谓朋友路窄，必然就是这个意义了！马车里的人竟然是于思睿！
沈数想了一想：“我还好，只吃过生肉。”最难的一次也不过是跟娘舅失散了，在野地里晃了几天。军中干粮用尽，火也不能生，就吃生蛇肉。因他的身份，部下将最好的蛇肉给了他，并没让他吃蚯蚓，已经是极虐待的了。而自那以后，他经历丰富了些，就再也没有出过如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