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小厮满腹委曲,府里都说二蜜斯高深莫测、最难服侍,现在看来,倒是真的,瞧二蜜斯的那双眸子,充满杀气,仿佛随时都要把他给杀了。但府里的马,又不是西域良驹,哪有日行千里的速率。
青衣小厮与巧兰跪在马车旁,“请二蜜斯节哀。”
他认得他,是大姑母家的六表兄。
但是,大哥哥为甚么会跟他说‘对不起’,他问过娘,娘说,只要做错了事,才会说对不起,但是大哥哥,他做错事了吗。
为甚么病重的不是苏天浩,受病痛折磨的也不是苏天浩,倒是她在这个世上独一的亲人,她的翊儿!
翊儿!
顾六公子一脸庞大,妖艳的眸子又深了几分,谨心表妹,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啊。
苏家的马车连夜奔驰在无人的街巷上,四周沉寂。
翊儿狠恶地喘气声,一阵比一阵短促,揪得苏谨心整颗心都吊了起来,“翊儿,翊儿…,不要吓姐姐,不要吓姐姐啊……”苏谨心满脸慌乱,也失了阵脚,再不似常日的沉稳安闲,“翊儿,你再对峙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到了!”
“你们从速出城吧。”
守城的兵士再位卑,也是吃皇粮的官家吏差,青衣小厮面带惧意,说话也有些颤音。
多少年了,他觉得本身只是个行尸走肉,不会有任何痛的感受了,但看到气若悬丝的翊儿,看到脆弱却固执的她,他终究晓得,现在的他,真的已经回不了头了。
“翊儿,别怕,有姐姐在。”苏谨心轻柔地拍着翊儿的小身子,低声哄着,“别怕,别怕。”
看来,动静不假,他就藏在江南,并且现在就在临安城内。
但那些守城的兵士即便再贪财,也不会罔顾官衙律令,这道令虽是临安府颁下,却也是各州各道都如此,哪怕是临安知府,也是照着朝廷的律法来的。苏谨心天然不信顾六公子的半真半假之言,但他的话,却让她有种放心的感受,仿佛他说甚么,都能一一实现,谁教他是顾小六呢,天生的好命。
此时的苏谨心,不再哭了,只是非常的沉着,倒是沉着地可骇。
马车外一片乌黑,底子就甚么都看不到,但翊儿惨白的小脸高兴地笑着,紧闭的小眸子又一次展开,枯瘦如柴的小手从顾六公子的衣衿上松开,指了指马车外,“山……山……喜好…姐姐…姐…”
可这个时候,教她到那里去找刘知府的手令,并且堂堂的知府大人,也不会无缘无端访问她一个小小的苏家之女。就连苏老爷,每主要见刘知府,也都是提早几日打号召,若刘大人有空,苏老爷才登门拜访,有好几次,刘知府俄然有事,或改了主张,苏老爷就只能败兴而归,等候刘大人的下次找他。
马一跑快,马车内就颠簸。
“是,是,二蜜斯息怒!”
谨心表妹,你晓得,你招惹了谁吗?
顾六公子看着肉痛难抑,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他眼中黯然,任由苏谨心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皮肉中,翊儿已病入膏肓,即便是灵药灵药,也无济于事。
赶车的青衣小厮忙应道,“是……是我家二蜜斯。”
江南之地气候潮湿,但也日夜气温窜改极大,特别是入冬今后,一到了夜里,临安这一带的气温就仿佛一下子变得很低,一阵阵吼怒而过的北风,带着砭骨的冰冷,令人满身都忍不住在颤抖抖,想伸直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