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咕噜噜”,耳朵灌入的水声垂垂也都变得恍惚了,唯独感遭到坚固冰冷的东西越来越多地堆积在身边,模糊闻声像是牙齿磕碰的噜苏,另有无数吞咽的喉咙的响动,含混不清的梦话:“饿、饿……吃的……”
“月儿!桃月儿!”有个女子的声音在唤我的名字,模糊像是桃三娘,必定是三娘来找我了!我心中一阵欣喜,无法承诺不得,急得胸口憋慌。
酷寒,水里彻骨地酷寒,透过衣服,仍然如无数针尖在刺;手脚用力向四周八方伸展,等候抓到甚么能够凭依的什物,却徒吃力量。水里往下而去,仿如黑魆魆的深渊,我怕……
是无行和尚的声音!我蓦地惊觉,没错,他先已进入水潭救那跳水的妇人,现在想必也一样被困在此!他恐还不知我也来了这里,我得喊他,但嘴巴不管如何都张不开,我冒死转动脖子,牙齿把舌头都给咬破,血腥味满口,痛苦也使我更加复苏,身边簇簇拥拥的“嘶嘶”声,环绕那念诵之声,另有异化些窃保私语:“嚼不动,这是削发人的身子……嚼不动……”浩繁恍惚浑沌的脸,随时就意欲回转过来把我围扑,都是魑魅鬼怪吧?我又惊又怕,禅师!无行禅师!……
我向上挣扎,终究好不轻易把头伸出水面,朝岸上的人喊:“救……”一口水涌入喉咙,然后就瞥见那推我的人转头正去拉另一个男人,我想去抓住绳索,但同时水底的双脚仿佛被甚么坚固冰冷的东西碰到,我忍耐着口鼻满塞水的堵塞痛苦冒死地把脚乱动,碰到的东西却越来越多,并且还箍住了我的脚踝,向下拉扯,我整小我就这么毫无抗力地被拉扯下去。
“何如桥下怨魂路,我佛慈悲之德,既证无我又何惧阿鼻无间之间?”无行和尚双手合十感喟一遍。
“须菩提,若善男人善女人,以三千大千天下碎为微尘,于意云何。是微尘众宁为多不……如来所说三千大千天下则非天下,是名天下,何故故。若天下实有者则是一合相,如来讲一合相则非一合相……一合相者则是不成说。凡是夫之人贪着其事……”
眼角边都是暗中,我是死了么?脑中空缺,只忆得最后一幕惊悚,在暴风雨当中被那神情扭曲之人推动深潭,我在浑沌暗涌里求生挣扎……现在却连指尖都落空知觉,莫非我已成了没有躯壳的魂?脑筋里像裹着一团乱线找不到头,断面连接不上,更无从想起。
密布的灰色雨帘之间,两棵高大的槐树远远看去就是两大团黑影,而大的黑影上面,又有好些个活动的小黑影,再走近些看,是方才那些小我,披着挡雨的蓑衣,用力扯着一股粗大绳索,我近些才看清那绳索的一端在水潭里,仿佛拖住甚么重物,绳索拉得笔挺,而这岸上的几个男人都使出好大的劲儿,脸上都是如临大敌的神情。我一边到槐树下捡起螺钿食盒一边对他们的景象迷惑不解,特别是看到阿谁小乞丐,竟都在这些人中帮手拽住绳索,必定是那无行和尚下水救人去了?可他一人之身再如何重也不过百十来斤,不必这几个大男人如此吃力吧?我正这么思度着,水潭的方向斜刺里刮来一股歪风,不但吹得我的伞翻了畴昔,水潭边几小我更是怪叫连连着身子七扭八拐,此中一人大喊道:“真的有东西鄙人面拽,大师脚底下站稳了!用力!别放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