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主任两条短腿在圆锅般的大肚子上面，迈起步来撇着八字脚，格外风趣，他用肥肠一样的手指导戳着桌上的电文纸，“前段时候，你破获仇敌密营的行动，有勇有谋，很受总部赏识，这一回，李主任特地指定我们，必须委派干才，我思前想后，也只要你亲身出马，才气不负总部期许了。”
现在，许群脑筋里翻涌出好多之前的旧事来，几年前，本身在十八军供职，在武汉联络部曾经和一帮“黄埔同窗会”的同僚们，共同建议过一场“誓御外侮，共赴国难”的建议活动，当时候，熟谙了一个叫“宋维昌”的人，那人提及话来慷慨激昂，平时站着坐着，老是一副标准的甲士姿式，开口杜口“焦土抗战”，大师都觉得他是果断的抗日爱国甲士。
“主任好。”宋副主任进门后笔挺站立，立正还礼。马副主任摆摆手，“维昌，你看，这是上海总部电令。”
宋副主任？趴在地下奄奄一息的张大顺身子微微一动，他脑筋里敏捷一个回闪，此人姓宋？呀，想起来了，就是他。怪不得这么眼熟。
“够了，”桌后的人厉声打断他，“既然给你活路，你偏不走，那就只好打死算完，贱坯子货。再给他松松肉皮子。”
“是，维昌必然按主任要求去做。”
“哼，自作孳，不成活，”桌后的人站起家来，倒背动手，仍然是一副挺胸拔背的甲士姿势，“你们这类人，我见很多了，硬充豪杰，自翊甚么‘威武不平’，实在满是狗屁，当官的拿谎话套话乱来你，等你白白死掉了，连老婆孩子带产业，还不都是别人的？”他背动手踱到张大顺的面前，恶狠狠地盯着地上趴着的这个血肉恍惚的犯人。
院子西侧的一间审判室里，正停止着一次例行审判。这间配房式的大厅，广大而阴沉，房梁吊颈着几条带着血迹的绳索，中间的木架子上，摆着一排杠子、夹板、刀锯、凿钻之类的木制或铁制刑具，上面不晓得浸过了多少人的鲜血，每件都呈阴暗可骇的黑红色。
“叭，叭叭，”光着膀子的两个壮汉手里的皮鞭，又挥动起来劈脸盖脸地打在张大顺的背上腿上，收回沉闷的响声。张大顺“哎哟哎哟”地叫喊起来。
“是。”宋维昌承诺了一声。他晓得石山位于南京与武汉的交通冲要，是个鱼龙稠浊之地，这趟差使，伤害而艰苦。比起在南京的安闲，自是天差地别。姓马的是不是成心支开本身呢？
宋副主任目不邪视，嗯了一声，举头迈步走进楼里。比来他持续建功，成绩斐然，被连升两级，恰是东风对劲。走上楼梯，来到二楼朝阳的一间大办公室里，大腹便便的马主任正坐在黑漆办公桌后等他。
南都城内，斑斓繁华的颐和路，又被称为“林荫大道”，两旁高大的笔挺的梧桐树，都是抗战之前，从法国采办栽植的，碧绿的浓荫遮挡着路两边气势差异、各具本性的西式洋楼、中式别墅，既富丽又调和。但自从沦亡今后，和别的路段一样，繁华不再。
宋副主任冲着两个拿皮鞭的人摆了摆手，“先押归去。”便迈着标准的甲士法度，出了审判室，走向前院一个西式风格的二层小楼。这个被称为“魔窟”的大院里，象别的伪政权构造一样，卫生整齐，绿草如茵。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花匠正在拿着剪刀修整花木，见宋副主任走过来，微微欠身点了点头，“宋科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