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说两句，”一个衰老的声音，从草丛前面响起来，草丛富强，方江等人看不清说话的人面孔，只听那声音说道：“盖儿爷固然这些日子没跟弟兄们在一块儿，但他向来古道热肠，向来以弟兄们的心机为念。我老佟要了二十年的饭了，跟盖儿爷也算是多大哥兄弟，不是我吹牛，对他的心机，总能明白个七大八。”
女人？方江等人看了半天，满树林里都是衣衫褴褛的男乞丐，并无一个女人。正在迷惑儿，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声充满肝火地嚷道：“游老三，你敢思疑老娘么？”
这个“游老三”声音清脆，但方江始终没看清他在甚么处所，一群闹哄哄的乞丐里，有的被树木挡住，有的坐在草丛里。也看不出到底是谁在说话。
方江等人蓦地见到这么多的乞丐，均感奇特，这块本来就奇特的山间盆地，堆积着这么多叫花子，让人直觉不伦不类。他们在此做甚么呢？
“好，”伏在巨石上的三小我，都从内心赞叹了一声，这个瘦高个乞丐的话，有理有据，极有见地。
他的话滑稽诙谐，树林里响起一片笑声，刚才的剑拔弩张气味，一下消解。肥大乞丐停下脚步，收起脸上的嘻笑，“各位，这事体大，如何着也得听听盖儿爷的口风吧？这半年固然盖儿爷没跟我们在一块儿，可家有家规，他白叟家毕竟是舵把子。”
“小泥猴儿，你说的倒有事理，可盖儿爷远在南京，等我们取了盖儿爷的话，可黄瓜菜都凉了。”中间有人说道。
“姓夏的，你情愿投奔谁，给谁当狗，固然去就是了，可不能拉着别人，我姓冯的头一个不干，没命发财，我不做财主梦，老子四海清闲，没工夫去受国法束缚。”草地上，坐着一个光膀子的矮汉，满脸疥疮，粗声恶气地嚷嚷着。他的话说完，好几个乞丐都跟着拥戴起来，“没错，我也不去受别人的窝囊气。”“老冯说得有理。”“老子甚么也不信，就信手里的乞食棍。”
“好，既然盖儿爷这么说，大师都心折口服。”“听盖儿爷的，”世人乱纷繁一通嚷。却听一个尖嗓子喊道：“慢来慢来，大师等一等，我有话说。”
“那，佟爷，”小泥猴点头哈腰地说：“您老就说说，盖儿爷是如何个意义？”
“你甚么意义？”姓夏的说道。
冯二狗似是惹不起老铁，没有吱声。树林里沉寂了半晌。方江等人都是满心的迷惑，这群叫花子呛呛的内容竟然事关严峻，他们是要“揭竿而起”，还是做甚么？
这番话说得腔调铿锵，四周响起一片掌声来。从一块四方石上跳下一个五大三粗，披着麻袋的男人，瞪着大眼睛吼道：“夏大哥说得好，正说出了我的心机，本来，我在南京当搬运工人，日本鬼子杀了我百口，烧了我的房，我才要了饭。谁没有爹娘，谁不肯意吃口舒心饭？眼下家破人亡的男人，只怕不是我老铁一小我，若说打日本，我老铁算头一个。冯二狗，你他娘的再敢乱嚼舌头，老子打断你的脊梁。”
姓夏的高个乞丐横了坐在地上的光膀子乞丐一眼，“冯二狗，谁拉着你了？不明事理的浑蛋，多了，想跟着我干，叫三声爷爷，我还不要呢。弟兄们，谁内心都有杆秤，那些不要祖宗，不念爹妈的货，请自便，别在人群里装狗叫，恶心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