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沿着大街,来了一辆带挡板的工程车,木挡板上用红油漆写着两个两尺见方的大字:“施工”。三个身穿工装,头戴柳条施工帽的工人,推着车子渐渐悠悠地走到离惠姐不远的马路正中,从车上拿下一堆铁锹、木板、台钳之类的东西,并在路面上竖起一个帆布招牌,上面写着:“管道施工,敬请绕行。”
那鬼子军官盯着陈榆和鲁满仓挖坑,也没看出甚么来,不对劲地哼了一声,把手一挥,“快快地。”巡查队哐哐地又排着队远去了。
马路是柏油的,平整光滑,他们不挖中间,只挖路边,以免引发重视。太阳火辣辣地从天空照下来,陈榆和鲁满仓很快就满头大汗,工装衬衫的前胸后背,也都湿透了。
日上三竿,氛围又象平常一样热辣起来。南都城里的大街上,知了在一声声单调地鸣叫。梧桐树广大的叶子,在阳光下泛着新鲜的绿色,给树下遮出一片荫凉。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穿戴时髦旗袍的少妇,站在树下的暗影里。正逗弄一只画眉。
“没题目,您放心,”一个身材细弱,面色乌黑的工人,点头哈腰地说道:“一会就完,我们抓紧点,中午完工,不迟误事儿。”
地雷、火药,接二连三埋设起来,盖上木板。铁锹飞扬,很快便被泥土覆盖起来。遛鸟的惠姐也踩着高跟鞋,渐渐走向这边,悄悄察看一通,鲁满仓和陈榆的活儿干得很详确,一条细细的拉火线,从路边草丛里伸出来,一向通到道旁的梧桐树上。拉火线是用蒺藜藤假装起来的,带着绿叶,看上去就是草丛里一根蒺藜秧,爬到了树干上。
这个黑面工人是鲁满仓,别的两个是陈榆和阿混。他们三人把车停在路当央,又把木板、帆布之类的东西乱堆在路上,既阻断了交通,又挡住了大街上人们的视野,阿混拄着一根铁镐,象个工头似的,站在路边监督,用眼睛巡查着四周巡查,鲁满仓和陈榆手拿铁锹,开端严峻地“施工”。
惠姐和腊梅往前走了十余步,转头察看,却急出了一头热汗,本来,拉火线竟然间断了,没有再持续燃烧,而是悄悄地缠绕在树干上,静止不动。
惠姐毫不踌躇,“腊梅,你去告诉鲁满仓他们,如果爆炸不胜利,立即开枪,不准放跑藤野。”
惠姐拿着银簪子,嘴里悄悄吹着口哨,逗弄着鸟儿。
“快点。”
阿混拎着铁镐跑过来,笑嘻嘻地冲鬼子鞠了个躬,“太君,修路的干活,管道,管道地坏了,”他用手比比划划,“变乱,俄然变乱,我们顿时修好,一会就好了,大大的,嘻嘻。”
一主一仆在树荫里遛鸟,恰是有钱阶层大族阔太最平常的消遣。这俩人,是惠姐和腊梅。
两人回身便走。
“好。”惠姐小声说道。
两个大坑,很快完工了。两条“蒺藜秧”,在树干上汇合到一起。在树杈上订交。到此,“工程”第一阶段已经完工。三个“工程技术职员”把空中垫平,扫净。擦一把汗,渐渐清算起满地乱堆着的东西和质料,装上车辆,扬长而去。
“别急,再挖深点,”鲁满仓挥着铁锹,头上的汗珠滴到炽热的路面上。
下午。
惠姐和腊梅,又呈现在大街上阿谁缠绕着“蒺藜秧”的梧桐树下。树杈上还是挂着一只鸟笼。只是笼中的鸟儿换了,不再是画眉,是两只灰不溜秋的大鸟,在笼里撞着跳着,很不循分。除了大鸟,另有十来只黄山雀,大大小小的鸟儿,关在笼子里,叫得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