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悄悄发声,像是在要求,“您轻点儿拔...”
“张先生,您请拔吧。”长亭再言,语声果断,“他是死是活都不赖您,谁要借机拿您开刀,我陆长亭第一个要他脑袋!”
长亭心头一紧,确切是这个理,陆长英看得太重,连带着随军的郎中不敢担责――若郎中们一意拔箭,蒙拓却因失血过量身亡,那这个罪恶,他们便担定了。蒙拓身强体壮若能捱到回平成救治,那他们虽无功可也无过,安安稳稳的,若他伤势一下子猛起来,捱不到回平成,死在了路上,那也同他们无甚干系了。快意算盘都打得忒好了!何如陆长英太正视反倒被一叶障目!长亭心上怒起,亲斟了杯茶汤递到张先生跟前,温声扣问,“张先生您看,还救...”长亭声音闷了闷,放得逾低,“还救得过来吗?”
长亭悄悄听他说。
长亭直勾勾看向张先生,轻声问。“那张先生,那您说如何办?”
张先生接了茶汤抿了口,“若救不过来,老夫便也不来了。”一挽袖,屏退旁人,连陆十七与白总管都被请了出去,张先生唰唰开了张方剂递给药童儿,再给蒙拓号了脉,神采越来越不妙,放手埋头想了想考虑着和长亭开了口,“大女人可知人的心在哪边?”未待长亭说话,张先生再道,“是在左边的。”张先生起家将蒙拓的被角向里卷了卷,神情沉凝。“而不妙的是,蒙将军受的伤也在左边。”
张先生嫌长亭碍事,便叫童儿扶她出去,心不在焉地抽暇安抚,“无事无事了,蒙将军命大没中到关键,待他针灸喝药以后,便又还了大女人一个生龙活虎的姑爷。”
长亭微微偏过甚,眼风瞥向别处,喉咙干涩,仰了抬头把眼泪憋归去,人间因果循环本是一道循环,她没作歹,蒙拓没作歹,他们虽算不上好人,可绝称不上好人,她不信老天爷这么不长眼,她更不信她这么不利,若她实在不利,她都不会托生到陆家的门楣里头来!
老头儿说话,双眼瞪似铜铃,胡子一上一下翘起来。
是不是就意味着这支箭并没有伤害到蒙拓的内里!?
如果这世上的命都是上天在安排。那么她只想仰天问一句,凭甚么?凭甚么死的是她的父亲。是她的夫君,是她的亲人?世上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恶人,凭甚么他们能活到寿终正寝,作歹的人才是最该死的人。凭甚么,凭甚么啊!
长亭当即屏息静气地等候着!
长亭咧嘴一笑,又哭又笑,竟不知如何是好。
第两百三十章血
小女人前面这话儿在发颤。
“是大女人你说如何办。”张先生叹口气。白叟经的事、看的人多了,当然对存亡也看淡了,更何况医者...医者看存亡实在是见得太多太多了...张先生再叹一声,“大女人,您说如何办,老夫便如何办。老夫行医三十载,同您只要一个忠告,不拔尖必死无疑,拖的只要时候,或许还能如许苟延残喘几个月,也或许彻夜便因高热毙命。而拔剑...或许生或许死,皆看老天爷如何安排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