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大降,女人们的晚膳是在配房里用的,青梢、满秀不上桌,便只要长宁、长亭、玉娘三人吃食,长亭瞅了眼鲜菌锅子,里头汤炼得浓白,喷香扑鼻,高堂里煮了鲜菌、高笋、木耳、黄花、豆腐等物,未见肉食,不闻油腥,再看满桌的菜式都是素菜,做得用心极了。
他仍旧记得陆家嫡长女随父客居冀州之时,对石闵尚且不假辞色,天之骄女,大略如此,本日她却忍了下来,手紧紧攥成拳头,后槽牙咬得死死的,她忍了下来,忍住恶心,乃至没有立即将那只脏手打下来。
她俄然很想晓得如果是蒙拓,他会如何选。
他很心疼,乃至比瞥见她手刃戴横的时候,更心疼。
不归去,轻易偷生,苟延残喘,必然会变成别人烧毁的棋子与食之有趣、弃之可惜的鸡肋。
“去城门口下帖子,就说定了万花楼的女人给兵头儿备着呢,三壶玉湖春也备好了,打理账目事繁且忙,我就不去陪兵头喝酒了,请他自便玩乐好。”
长亭默了默,他真的是一个心很细的人。
可他明天实在奇特,下认识地拔刀,下认识地保护,下认识地...心疼...
就如浮萍落叶普通流落在本土,任由人安设宰割?
意气用事?
岳老三啜了口茶,放松倦怠不堪的身材,闭着眼点头,“没错儿,万花楼,要想做啥就做殷勤点,别留下把柄。”
用完膳,长亭与玉娘便带着长宁向外院去,说好了要去给岳番行大礼谢恩的,不能说话不作数。
李夫人从速摆手,“女人折煞妾身了!哪怕住一天半天,睡一个午晌的觉,也得经心筹办着啊!昨儿蒙大人先调派过来的人手特地叮嘱了妾身,得好好拾掇好好服侍,说女人端方重,叫妾身别失了面子...更何况,恐怕您与蒙大人、岳三爷得在这儿住上三五天呢!”
可这个猜想本日又被颠覆了。
长亭不耐其烦,将胡玉娘赶了出去。
静下来,强摁下的担忧与惶恐垂垂浮上了水面。
岳番“嘿哟”一声转头看向岳老三,“小女人还会说‘命丧鬼域’呢!”rs
长亭想了想,感觉也是,添置补给、清算士气、利诱官府,每一项都需求时候...长亭再低头看了看耷拉着眼靠在她身上困得迷含混糊的小长宁,不由叹了感喟,提及来蒙拓也是为了姑息她们,女人家没吃过苦头,从速趁这几天伸直了腿儿,歇上一歇吧。
蒙拓将头抬了抬,沉声问岳老三,“定的万花楼?”
蒙拓默不出声。
配房打扫得很洁净利落,且在高几上还摆置了一樽双耳瓷瓶,内里插着正怒绽的小朵小朵的粉嫩嫩的梅花,是下了一番工夫清算的,长亭便笑道称谢,“...劳烦李夫人了,不过落个脚罢了,何必费如许大的心。”
小长宁仰起脸来,重重点头,“嗯!若不是阿番哥哥,阿宁早就命丧鬼域了!”
长亭将这骚动的思路甩至脑后,这并不是她应当体贴的题目。
长亭脑中的蒙拓,现在也没歇下。
如果...真的是他...她们该如何办?
岳老三还记得承诺,将一落座就叮咛下去,叮咛完了一昂首,面对着蒙拓,语气里有抱怨,“...你不是个办事打动的人,当场拔了刀,内心头是痛快了,可痛快过后呢?局面就变得一团乱麻难以清算了!那恶棍官衔再小,也是幽州官府的人,你一个商贩对着官府的人拔了刀,拘禁事小,官府顺藤摸瓜查下来如何办?你说如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