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石闵只好先拽住哪头是哪头,躬身作揖后,朗声笑道,“还望陆公予长辈一个机遇!”
石闵扭头回视而来,手上紧捏缰绳,是,他是瞧不上这些平日高高在上,满口仁义品德的士族老爷,可临行之前父亲石猛亲身交代的话他也没忘,“...如若放在常日里,陆绰一定会承诺在弈城石府暂居一二日,他们瞧不上石家。可若石家拉了陆氏一把,陆绰若仍婉拒,那就是士族不知好歹,忘恩负义,他丢不起那句名声,陆家也丢不起那句名声!待陆绰在我弈城暂居二三今后,当时石家的名誉与名誉,是本日拍马莫及的...”
长亭当即放手,幔帐直直垂下。
马车仿佛是顶着一块锐石,内厢猛地向上一突,长亭这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头向幔帐一瞥,迷含混糊问陈妪,“我们百雀返来了吗?”
陆绰面上一笑,再看向石闵,待其开口。
是个忍得的。
却哪知陆长英没瞅着,反而瞅着了一个离马车极远,一半脸隐在暗影中,一半脸显在火光下,目不斜视端坐顿时的陌生少年。
侍从高举的火把被风一吹,向西扬去。
夜已过半,陆绰高立顿时,有风畅拂,扬起长袍衣衫,时与下士安排交代,时与宗子轻声扳谈,陆氏家将死士接二连三策马回声而下,场面井井有条。
石闵纵马微动,恰好挡住陆绰打量那人的眼神,眼神朝下正声交代,“你和陆家郎君一道向后去,贼人既有刀剑傍身,谁也不晓得这一茬以后另有无乱贼再现。”
愈往前行,氛围中令人堵塞的血腥味愈淡,取而代之的是山林乡间特有的半夜时分泥土和着晨风,很淡很清的潮气,长亭偎在陈妪怀中,尚且心不足悸,半分睡意也没有,悄悄地睁着一双大眼,内厢燃着明灯,被八宝琉璃罩罩住,微黄的火苗或向东漾,或向北飘,未曾有定。
那处被光一照,血污残骸堆在嶙峋怪石之上,徒显狰狞。
“陆公,北地夜深风高,久居野地,恐有虎狼猛兽。弈城距此地不远,冀州为石猛石大人所辖之治,石大郎愿携亲卫尽力护送陆氏入城。”
石闵眼神一闪,紧接着便将目光从西侧山荫小道上一片血污狼籍的长草堆收起,他娘的,脏活苦活全他奶`奶地丢给石家人做了。陆绰滑不溜手,甘愿对峙在这偏隅长草当中,也毫不肯率先开口顺着台阶向下走!
石闵向后看了看,一咬牙,挥鞭紧随厥后。
石闵头蓦地向右一甩,似目含肝火。
男声话音降落,言简意赅。
“哥哥...阿娇怕得慌...有人在内里死了对吗?死了多少人?你还好吗?父亲还好吗?”
陆绰话头一止,挑眉侧眸看向石闵,石闵黑脸一红,神采有些不安闲,陆绰亦不出声开口,两方无端堕入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