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碗的白粥是咸的,不知是放了盐巴,还是和了她的眼泪。
如果那贼人能掐会算,一早就让胡玉娘守在这处,贼人只求赶尽扑灭,她自问身上并未有任何可让人觊觎的处所,照昨夜贼人狠绝的姿势,会草蛇灰线埋下胡玉娘这么大的伏笔在此处候着她们?
“除了爷爷的牌位和行路的川资,我甚么都能够留在这儿,热炕、水壶、铁锹、麻绳...在山林里遭了难的人都能够用,这也是爷爷的本意和遗言。”胡玉娘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挺直腰板,“去豫州投奔叔婶,再找个好人嫁了,生儿育女,也是爷爷的遗言。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完成爷爷的遗言!”
她们怕是早就骸骨无存了...
长亭见胡玉娘神采很怅惘,轻叹一口气,轻声再劝,“胡娘子,你真的没有需求与我们一起担惊受怕的。”
胡玉娘心头暖烘烘的,连带着眼睛都湿了――她这辈子都没有过姐妹。
可她自问没有体例做到将别人卷入存亡旋涡当中,前路未卜,过分艰苦。
胡玉娘蹑手蹑脚地踩在杌凳上,半个身子都趴在门板上透太小孔向下瞧,看了半天转头来做口语,“只要三个男人...我熟谙...是隔壁村的樵夫...”
长亭默了好久,才道,“行商,做买卖的。”
长亭蹙眉,眼神不确信。
只是樵夫。
长亭眼睫向下一搭,轻声应了“诶”,没一会儿胡玉娘又端了两碗大粗瓷碗出去,都冒着热气儿,一碗是还剩了点儿的白粥,一碗是熬了红糖的姜汤,姜汤是拿海碗装的,应当是两人份儿。
胡玉娘很笃定地朝长亭摆摆手。
长亭悄悄地听,别人的故事轻描淡写地说讲出来,她却仿佛能够感同身受。
胡玉娘侧头问,逃匪可没有劫了财还要将已经逃出来的仆人家击毙的习性。
天大地大,钱重财重,本身的命才最重。
北地天儿黑得早,小长宁灌了三碗辣姜汤,逼出一身汗来,长亭拙手拙脚地拧热水帮手擦身子,胡玉娘又从箱笼里翻出三身粗棉麻大袄子来,一水儿的灰色,袖口襟口还打了补丁,胡玉娘嫌长亭手脚慢,将小长宁拢在怀里头帮手穿戴,都是胡玉娘的衣裳,长宁穿天然大了,胡玉娘一面帮手卷起袖笼子来,一面笑眯眯地问,“小妹子,有精力些了没?”
胡玉娘却简朴很多,特长正了正毡帽,拂手一挥,哈哈地笑得开朗极了。
胡玉娘笑起来,把小长宁交给长亭,长亭眼神从棉衣上扫过,是三件啊...长亭心头又酸又涩,她很想给胡玉娘做深揖示谢意,将想说话,外头便有人恶狠狠地敲起门板,喊道,“里头有人没!开个门,外头冷得快冻死人了!”
胡玉娘行事一根筋,从怀襟里取了三五颗大枣递给长亭,一颗囫囵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表示长亭尝尝,“...大红枣,甜,闷在抱厦的小匣子里熟的...”
胡玉娘很想放手不管,可却眼瞅着大一些的阿谁女人非常吃力地伸手扶住卧病的小的,一口一口热水地喂,小脸半侧,下颌圆光光滑,两只眼睛像两颗明珠,显得很和顺也很不幸。
两个出身繁华,身形狼狈的小女人,流落至荒郊野岭――她们的身份实在好认得很...
小长宁当真埋头喝粥,留了个乱糟糟的后脑勺给长姐看,长亭微不成见辨认过眼去,眼风扫到仍旧挂在窗棂前的那袭云锦织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