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当家本就难,再加上娘家势微,难上加难。
直到她与大长公主都安静下来,满秀才借着帮她敷眼的空档,凑在她耳朵边儿轻声说了句话,“蒙大人走之前让俺给女人说,大长公主是巾帼,是好人,是女人的家里人,除却过了身的陆公与夫人,就剩下个大长公主同女人最亲了,蒙大人叫女人甭犯轴,好好过,日子还长。”
且非论陆三太爷身份够,是平成陆家端庄的主子,平常里也算说得上话的亲室,便是平成蓦地出了这么一大桩事――这一房生生断了香火,整家人烧得残余都没剩下,也充足叫人群情上个三天三夜。
她明白蒙拓的意义,放下才气重新拿起,她想一想也感觉后怕,如果彻夜真定大长公主稍偏私一些,她的余生或谢能在稠山山寺里头过了吧。
她埋头想了一想才明白,她、碧玉与满秀、白春不一样,她们根儿在陆家,是脱不开的。研光楼若开罪荣熹院,满秀、白春还能跟着石家回冀州去,她与碧玉的出息便毁了,闹不好还得扳连到这两家人。
别犯轴,好好过。
长亭想了很多,想陆绰,想符氏,想一起流亡的那些日子,她一向尽力,尽力地活着,她不能让长宁看到她也在惊骇,她不能让玉娘挡在她的身前。回到陆家,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她怕真定悔棋,怕长英一辈子只能坐在椅子上,怕她愧对搏命保护的那一千亡魂。
白春轻啧一声,拍了拍珊瑚的手背,“甭满口胡嚼,女人还在…”
一夜折腾。大起大落,从妄自猜想,到忐忑难安。到痛下杀心,再到未雨绸缪,最后才瞥见了一条平顺坦途,长亭心力交瘁。
长亭眼眶一下子无端端红了。
长亭心头五味陈杂。
长亭仰躺在软塌上,身上一点力道都没有,先打起精力把被大火吓得要哭不哭的长宁哄睡再将事情细细掰碎了讲给胡玉娘听后,转过甚去寻蒙拓,谁知满秀说蒙拓一早便走了――在长亭与真定大长公主环绕痛哭的时候,由黄妪指引着从角门出去的。
蛮好的。
干脆叫她们避开,她们不参与,天然再见怪也见怪不到她们脑袋上来…
北地平坦开阔,修建低矮连缀,凡是是你家的墙连着我家的瓦,门挨着门,瓦贴着瓦。
长辈不慈不仁,三十四条命,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支撑门楣的亲侄儿,甚么都不管了。
珊瑚是家生主子,老子娘都在院里当差,亲长兄在这条街上都是驰名有号的人物。
也真够恶心的。
可她还是女人,是符家的女儿,符家都摇摇欲坠,大长公主这个由头从根儿上就压不住人。
“…广德堂估摸着是留不住了,整块地都黑了,五太叔公撑着拐杖站在街头骂,又闹着要给三太爷满门讨一个公道。宗族里头反应也大,几位太爷辈的人也聚起来了…”珊瑚抬高声音,作态奥秘,满心都是投桃报李,“都说这几位太爷是要趁二爷不在家,国公爷又过身的时候,借这个由头从大长公主手上争地盘要好处呢。”
“叫她说吧。”
白参将心上一悸。赶快领命,一副假装甚么也没闻声的架式。
一样的伤痛老是让人惺惺相惜。
春寒料峭,临到晨早,平成落下了一场极其缠绵的细雨,烧红了的天垂垂变青变灰,雨势不大,幸亏还算淅淅沥沥地一向落个不断,火渐小去,一绺子青烟从半干不湿烧成了碳木的柱头上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