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楼街上的书画斋,大部分都有灯光透出,有些还开了店门。夙起的店主或是管事儿一个个都穿戴整齐,大家手里都拿着个平常只要女人才戴的帷帽,从店铺内里出来。看到内里鄙人细雨,有些人归去拿伞,另有些干脆戴上帷帽便走了。
谁也说不清楚,这细雨是从甚么时候开端。当凌晨的天气稍稍有些方亮的时候,雨丝蒙蒙,已经覆盖在潘楼街上空。轻柔细雨落在趁早的行人身上,只是稍稍有些凉意。
“晓得。”刘无忌拿出一缗铜钱扔在桌子上,“给我这朋友上几个炊饼垫下饥,再来两碗点茶。”
刘无忌寻了张角落里的桌子,先把背着的绑成一捆的画卷放好,然后才坐下来,武好古和傅和尚只能站着。郭京也坐了下来,还将一把用来吓人的夏人剑解下来放在桌上,然后便嚷嚷起来。
他的嚷嚷没有招来酒菜,却引得哄堂大笑。苏家铺子的店主苏利达正在茶坊二楼的雅座内里号召高朋,闻声笑声便下了楼,早有小二和他说了,这个生得又大又胖,脸上老是堆着笑的苏大郎赶紧走到刘无忌、郭京地点的桌子旁,扫了一眼“吓人剑”,陪着笑容解释道:“这位客长,小店是茶坊,不卖酒菜的……”
来东十字街鬼市的都是做大买卖的,动辄几百上千,就是上万或者几万缗的买卖也是非常多见的,天然不会再乎这一缗或者三缗小钱了。
以是被人尊称为“察看”的武官也有“正任”和“遥郡”两种环境,在西军中“察看”也就有一大堆了。
“好,就去那间。”
郭、刘二人是明天的配角,他们当然也不是常见到的模样了。给人算命的郭半仙穿上了吏人常穿的青色锦襴衫,头包青巾,腰中却挎了一柄又宽又长,顶端稍窄,有圆形护手盘,手柄上缠有饰带的“夏人剑”。
所谓“鬼市子”,实在就是一些开在东十字街口的茶坊。这些茶坊都是书画文玩行的里手开的,平时在这里集会喝茶的相互探听动静的,多数书画文玩藏家或是官私牙商。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附着于潘楼街书画文玩行的圈子。
现在五更已过,苏家铺子也和东十字街口的其他茶坊一样,上了灯,昏暗淡暗的很有些奥秘氛围。
东十字街的茶坊在做鬼市子的勾当时也有一套奇特的免费体例,是按桌(雅座包间)免费的,一张桌子就是一缗钱,并且要先付钱而不是用完后才结帐。雅座包间则收三缗钱,一样要先付。
靡靡细雨,无声无息来临了开封城。
三月十五这天,武好古也在往东十字街口而去,不过他不是平常那副少店主的穿戴,而是一身竖褐,做童仆打扮,一只手拿着顶能够遮住头脸的帷帽,另一只手还打着纸伞。不过伞盖并不在本身头上,而是罩着大摇大摆走在火线的郭京。
正任的意义就是武阶官便是“某某察看使”,而遥郡则是个近似名誉性子的官,正式的武阶官凡是是“某某大夫”。武臣拿到“正任”之前凡是会先拿到“遥郡”,然后再“落阶”,也就是落去原任的阶官,将遥郡变成正任。
郭京撩起帷帽的纱罩,暴露张粘了大胡子的黑脸,四下一看,便指驰名为苏家铺子的茶坊道:“那间便是了。”
一行四人都有了新的身份,武大郎和傅和尚不必说,便是哪家的仆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