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蛰殿》内,安君的别的两个儿子姬风与姬绡泪流满面的跪在案前,把头磕得震天响。
而这一个,最让人头疼。
“君父啊……”
老宫人在身边催促着,姬烈却没有理他,而是蹲下身来,寻了两根树枝将它的身茎夹住,再撕烂了衣衫下摆,把它们紧紧的捆在一起。
到了这个时候,总算有人把傻子给想起来了,也总算有人称呼姬烈为四弟,而不是宋姬之子!
“明净……”
姬烈嘴角弱不成察的一沉,松开按着膝盖的手,伸向案上的竹筒,竹筒很大,内里只要两根细细的竹签,一根长,一根短……
“侯子,君上在等着呢。”
姬风的手一顿,也向安君看去。
七年了,自宋姬亡后,安君还是第一次如许近间隔的核阅这个傻儿子,他的眉锋浓挺,眼睛温润,鼻子如刀削,薄薄的嘴唇一抿如刀,若论长相,四个儿子中属他最漂亮,但是安君却看不惯他嘴角的弧度,仿佛在嘲笑,又仿佛高傲的朱雀看不起凡鸟一样。
过了一会,安君回过神来,直视着姬烈:“有人说你是傻子,也有人说你在装傻,是不是在你的眼里,天下人都是傻子?”
可惜,姬烈是个傻子,一个傻子如何能听懂这么意味深长的话呢?因而,姬烈嘿嘿一笑,埋头直走,把老巫官丢在了身后,老巫官眯了眯眼睛,不觉得意的跟了上去。
姬烈站在雕塑前,再一次感遭到这类劈面而来的震憾,远处看还不感觉,近看它就是一个庞然大物,高达七丈,分为三个部分,底部基座篆刻着一场场战事,中部是一辆六驱马车,底部则是披着甲胄,雄视八方的第一代安君。
“君父,君父……”
院子里,混乱无章的野草肆意曼延,被瀑雨催残过的花朵不幸兮兮的东倒西歪,甲士们一脚踩上去,又将它们深深的践入泥泞里。
姬烈心头嘲笑一声,脸上神采却半点不改,渐渐放下搭在眉上的手,说道:“姬烈听不懂。”说完,回身向《启蛰殿》走去,走得又快又疾。
安君道:“非论谁去,侯族不会收回领地,你们的领地与封臣将由各自的宗子担当!”
安国上巫官叔度,姬烈当然见过他,只是每一次见他,这故乡伙都在祭奠,头上戴着高帽子,脸上也涂着浓厚的彩泥,形同素未蒙面,而他方才的那一番话仿佛是在说花,但却意有所指,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
……
安国人向来怀旧,因而他们将功劳都誊写在这雕塑上,以好让每一个后代子孙瞻仰、铭记。
很久,安君竟然眯了眯眼,避过了姬烈的目光,指着案上另一枚竹筒,冷然道:“你抽一根,父老去,短者留。如果短竹,我若不死,你不得归。”
安君眼皮跳了跳,展开眼来,眼神却更冷。
青铜玉树灯摇来摇去,却摇不清安君的脸,姬烈并没有去打量本身的这位君父,他的目光跟着本身的脚尖挪动,直至来到案前,沉默跪下,按膝不语。
姬风惨淡一笑,正欲把那竹筒捧起,姬绡却唰地起家,怒道:“君父不公,既是听天由命,怎地不见四弟?莫非,他不是君父的儿子?”
安君神采更冷,伸手把那竹筒一推:“数百年来,安国向来没有如许的事情产生过,你们还晓得耻辱与明净为何物吗?现在,为父不肯有违人伦,你们却仍不晓得戴德,莫非真要为父毒手无情?父老留,短者去,各安天命吧!”说完,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