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男人策马慢行,随声道:“以你凡俗间的手腕,对付不来凶悍的异兽。倘若碰到了修士,更无还手之力。”
他伸手抓过雨布,挣扎着爬起,一阵眩晕袭来,禁不住前后摇摆。而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力量尚未复原,蓦地间有所行动,浑身的筋骨劈啪作响,一道纤细的清流刹时流遍四肢百骸,再涌入腹中那团鸡卵大小的旋涡,以后又循环来去不止。猝然顷刻,奥妙非常,却让人很不适应,他忙道:“扶我一把……”
唉,那丫头看着年龄不大呀,甚么眼神?而她明显纵马踩踏,却不体贴死活,反倒当作善举,亏她说得出口!
奇特男人没有答话,茫然自语:“我是何人……”
黄衣女子伸手拍了拍悬在马鞍上的一把长剑,小脸一昂,意气风发道:“但有不测,我一人足可对付!”
一粒沙,一个我。万粒沙,化成我一个。六合存我,我生六合。正所谓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嗯,这两句话很奥妙,似曾熟谙……
无咎在呛鼻的沙尘中沉默了半晌,皱着眉头,目光斜睨,冲着不远处的那对兄妹抱怨道:“我幸运苟活,却差点逃亡于铁蹄之下,现在衰弱不堪而伤重难行,莫非两位不该伸手互助?”
那兄妹俩自顾说话,底子不容别人插嘴。
哎呦,怠倦如此沉重,却背负了二十年之久。枉我纵情长堤,放浪西泠,笑弄春柳,乘风称心,殊不知光阴如霜,染醉了多少工夫。
马蹄落处,陷出一个几尺大小的沙坑,而沙坑中竟然抬头朝天躺着一个四肢赤裸的男人,如同熟睡,却微微睁眼,大梦初醒般嗟叹道:“哎呦……踩痛我了……”
兄妹俩才要拜别,顿时难堪原地。特别是妹子,小嘴半张,似有羞怯,又惊诧不已。
无咎缓了口气:“想不到这位言成大哥,竟为羽士妙手!本人无咎,虽不懂仙道,却敬慕久矣……”
…………
长衫男人则是迷惑难消,张口打断道:“小妹,你我赶路要紧!”他不容分辩,伸手将妹子扯到身边,谨慎表示:“出门在外,莫要多管闲事!”
黄衣女子不测道:“你不是妖物,又为何藏在此处?”
“轰――”
飘萍无依,孤单难以落脚。无拘无束,却连孤傲的脚步声都听不到。这不是要走的路,哪怕烟花易冷,起码背后另有身影相随……
言成俄然没了耐烦,沉声叱道:“我小妹在此,还不讳饰耻辱!”
我从那边而来,又要往那边去?
言本钱不想多事,却拗不过自家的小妹,此时再也忍耐不住,挥手虚抓就势横甩。
合法谈笑之际,马儿的前蹄忽而下陷。女子被闪了一个趔趄,忙带转马头,低头打量之际,忍不住惊咦了一声,随即抽出长剑,扬眉喝叱:“何方妖物?”
长衫男人仓猝跳上马背,挡在妹子的马前,并抬手抓出一张纸符,而尚未行动,又微微一怔。
“唉!小妹又不听话了……”
当无咎将本身埋入沙堆的那一刻,便觉着如同一块石头坠向深渊,四肢百骸以及血肉筋脉都在沉湎颠覆,而神魂却在顷刻间缓缓飘起,彷如摆脱了桎梏,只要畅游六合而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