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想来,不管人死人活,能在天上飞一遭,即便掉下来也不枉此生,起码见过六合的高远!
他走出棚子,被雨水浇进脖颈,禁不住缩了下脑袋,恰见远处一道火把照着两道人影在雨雾中摇摆,跟着踢踢沓沓的脚步声,传来宁二惊骇的喊叫:“马爷……马爷啊……不得了啦……”
三间凉棚不大,刚好容得下车马的安息。阵势居高的一间凉棚,则是闲逛着马爷与洪老爹等人的身影。燃起了几根松明火把,阴雨交集的暮色中顿时敞亮很多。世人卸下铺盖,持续繁忙。
马爷倒是端坐如旧,非常平静,手抚髯毛,出声叱问:“何事惶恐?”手机用户请拜候http://
转眼的工夫,宁二带着一阵旋风跑了过来,直接冲进了棚子,收脚不住,差点又蹿了出去。随后举着火把的大郎跟着气喘吁吁,也是惊骇狼狈的模样。
宁二低头凝睇,渐渐抓过那只手指,上面竟然套着一截指环,似骨似玉。他两眼放光,伸手就摘,而任凭如何使力,指环纹丝不动,即便是将整条手臂给扯得摆布摇摆,仍然徒劳无功。
宁二躺在一张兽皮上,舒畅蜷着,呲牙笑道:“都怪马爷多事,他恳求村里安设马车上那人,而村里却嫌死人倒霉,这才不让进村,嘿嘿!”
牛夯得意一笑:“嘿嘿,跟着马爷长本领哩……”
蛮子应了声,一骨碌爬起来就跑,他年事不大,恰是手脚勤奋的时候。
记得此处叫作坡下村,该有十来户人家,此时倒是不见炊烟,也不闻犬吠声,
蛮子跑进草棚,将几匹马收拢拴好了,又给马儿添了几把食料,扭头跑向邻近的棚子检察。雨水淅沥而下,再顺着水沟流淌。三辆大车并排置放,皆盖着雨布,黑暗中看去,四下里并无异状。他才想拜别,又禁不住看向那裹在雨布中的人影。
马爷拿着一个小皮郛,内里装着烧酒,举起来呷了一口,随即斜躺在褥子上,哼道:“你俩懂个屁!出门谋生,讲究个见血进财,赶上死人,必将大发亨通。更何况那人没死呢,既然村庄里不肯安设,且带着上路,权当积德积善!”他将皮郛塞入怀中,抬脚踢道:“蛮子,去拿块雨布给那人盖上,莫要被蛇啊鼠啊给吃了啃了!”
“盖好了。”
昏黄的月光下,车上的年青男人仍然动也不动,且浑身透着淡淡的寒气,在夜色中显得非常诡异吓人。
马爷呼喊着,带着马车直接冲上了土坡。村口刚好有三间凉棚,四下里非常宽广。将车马就近赶进两间凉棚,马嘶声、叫唤声忙做一团,接着世人手忙脚乱跑进别的一间凉棚。
他这是头一回跟着车队出远门,甚么都觉着新奇。不过,他觉得马爷说的有事理,车上的人还活着,只是灵魂走远了。而好好一小我,缘何就从天上掉下来呢?莫非真如洪老爹所说的五鬼搬运,也泰初怪了!
劈面走来宁二,有些鬼鬼祟祟。
大郎与宁二举着火把,顶着油布,结伴并肩,奔着村里跑去。
山松多油脂,劈成细条,燃以照明,是为松明火把,远行赶路的商贩常常带上一捆备用。
“得嘞,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大郎、宁二,去村里知会一声,换些柴米来用……”
许是提到了发财,大郎来了兴趣,就势依偎着宁二躺下,笑道:“三大车火沙特产的药材与生丝,贩至南陵的韩水渡,来去两千里,刨去途中的花消。该有七八成的利润。此番过后,要好幸亏家安息一段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