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夏了，大树枝繁叶茂，但有风吹来时，仍然有树叶被吹落。黄落的树叶随风而下，回旋下落到地上。这树叶被骄阳晒得焦黄了，一脚踩上便会成为齑粉。 军校的事情未几。每天带着班上的门生舞刀弄剑，研读兵法，早晨得空便还是打坐练气。长时候打坐，固然身材越来越结实，但是那种摄心术却更摸不着眉目了。如果真清子在，我还能找他问问，但是真清子和谦虚子师徒现在也不知到了甚么处所。
二十一日，气候很好，又是个歇息天，我和吴万龄两人一早就出西门上了华表山。到得山上，张龙友和薛文亦已经在了，我们找了个处所坐下，薛文亦取出一坛酒，我们围坐在一起，看着工匠树碑。忠国碑没有国殇碑大，但也三丈多高，是个庞然大物，十万个名字充满了整块碑石。一下子战死十万人，这在帝国数百年汗青上也是从没有过先例的，一些死者的家眷也已早早地来了，那些孤儿孀妇穿带孝服，收回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哭声。山下，则是一片农田，田里的禾木长得郁郁葱葱，翠绿欲滴，一些农夫正在田里劳作。
文侯道：“我部下有水、火二将，楚将军你姓氏里有两个木，水生木，木生火，恰是天造地设的第三员将领，哈哈，你要尽力啊。”
酒倒在地上，泥土湿了一块，似是泪水的陈迹。
开疆拓土，万里龙骧。
“六月五日，江水已没水门，发守兵五千日夜加固城墙。江水每日上升三寸不足。”
此时在内心饮泣的，不知有多少人。那些客岁还在的人们，到了本年，都已经成为一个垂垂淡忘的回想了。
我不晓得别人有没有重视到我的模样有些非常，只是我有些想笑，想要冷冷地笑。 歌声响彻云霄，那些歌颂着的年青民气中，或许正燃烧着渴欲为国捐躯的热忱吧。曾多少时，那种火一样的豪情我也有过，只是象垂垂地就燃烧了。在血雨纷飞的疆场上，在存亡一线的斗争中，再热的血也会冷的吧。
文侯很快地抹了下眼角，拍拍我的肩道：“楚休红，你归去吧。鼎祚日衰，另有待你们支撑。”
文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重重放在桌上，道：“都是我害了他，他他才十九岁啊。”
粉身碎骨，归报君王。
文侯先只是平平常常说了两句，当他说到“国已值危亡之秋，人当存忠义之念，必效命疆场，保家卫国。”说到这儿，终究说到要让毕业班提早毕业的事了。
忠国碑固然比国殇碑要低一些，也有三丈高。这么高的石碑，当然不会是一整块巨石，而是用很多石块凿出榫头组装起来的，虽是石工的活，实在倒和木工更相象，以是才让薛文亦这个精擅木工的人督工吧。石头都已编好了号，每块都有上千斤的分量，这么重的石头要搭起来不是件轻易的事。故老相传，当年的帝君在树国殇碑时，只想树起一块巨碑，一味求高求大，没想到凿石轻易，搭起来却难于上彼苍。当国殇碑树到两丈高时，再要抬石头上去，脚手架都吃不住力。厥后官方有人献上战略，把碑基用土堆起来，通过土堆抬石头上去，终究将国殇碑树起来了。这主张固然简朴，却极其有效，以是现在树忠国碑也用了这个别例。现在碑已树好，土基还没挖掉，只暴露一个碑尖。薛文亦看了看，道：“好吧。你把这些酒收好。”